一步上前,陳曄霖將弋川拉至自己身后,并不希望弋川介入這復(fù)雜又混沌的紛擾。
“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為了這些,值得嗎?”不知道什么時候顧濠就出現(xiàn)在一旁,慵懶地倚著墻,左手微微抬起,指了指趙蕊一身的行頭。
顧濠這一席不痛不癢的話,像利刃一般刺入趙蕊的心臟,她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替未來擔(dān)憂過。
“陳總,陳總,我求求你,其實(shí)我告訴你,這都是單城城搞起來的,都怪我,怪我沒有禁得住誘惑,我求求你,別告我,我求求你們了!”向來故作高貴的趙蕊跪倒在地上,扯著他們二人的衣袖,搖首乞憐。
果然,過去在暗處里為了私利密謀的人們,都禁不起人性的考驗(yàn)。
還沒等顧濠再次發(fā)表神論,陳曄霖就搶先起了疑心,他才更像個狡黠的狐貍:“單城城?你們的所作所為僅此而已?”說完,他回頭看了弋川一眼。
弋川不喜歡這種被人哀求的場面,她用力扯了扯陳曄霖的衣角,想讓他就這樣算了。
險些涉及人命的惡,換做誰都沒有勇氣自告奮勇地去坦誠。臉色鐵青的趙蕊失神地?fù)u搖頭,她用盡了全身最后一絲力氣。
“你該慶幸沒有釀成大禍,否則——”顧濠平淡的語氣總是帶著毒刺,那樣的犀利。
陳曄霖波濤洶涌的憤怒就差一場爆發(fā)了,從他瞳仁里折射出野獸的血色。
“當(dāng)真有你的份?”
他一反常態(tài)的樣子引起了弋川的注意,弋川仰頭直視陳曄霖的雙眼,又再朝趙蕊望了一眼。
一瞬間,從趙蕊眼里閃過愧疚、不忍、不甘、慍怒,她猛然抬起頭,氣勢洶洶地抱怨:“單城城拿我吃回扣的事威脅我,我沒有辦法,我也沒有他要的那么多錢……我原本只是引導(dǎo)他威脅一下你,沒想到他做手腳差點(diǎn)害死了弋川……我有提醒過你暗示過你,可那時候你沒放在心上!”
弋川恍然大悟,明白了他們言語之下的深意,她只是單純,又不是個傻子。
“弋川,對不起,幸好你沒事。”趙蕊低著頭說,沒有去看弋川一眼。
不是壓根沒有事嘛,倒不是因?yàn)檫▽捜荽罅浚沁ǜ静幌牖仡欉^去。
她扶起趙蕊,努力想要跟她平等一些:“你不是帶了那么多好吃的給我,把我養(yǎng)得壯壯的嘛。”
“陳曄霖,別追究了,放過她吧,她都說了要走了。”弋川轉(zhuǎn)頭對陳曄霖說。
顧濠松開雙手,拍拍陳曄霖的肩:“算了吧。”說完,顧濠就揚(yáng)長而去,自認(rèn)為好戲結(jié)束了也沒啥看頭了。
只要你不再有一念之差,我愿以寬容相待。弋川用靈動的雙眸注視著趙蕊,踟躕著說出:“以后不要這樣了。”
原本該有的感動突然消失殆盡,趙蕊內(nèi)心難以平靜:憑什么站在人性的至高點(diǎn)來評判我,你擁有一切別人沒有的,還假惺惺地教導(dǎo)別人要善良!
只有陳曄霖心里清楚,江山易改,本性不是那么好改的,他再次拉弋川回到自己身邊,緊緊摟著她,平緩著語氣說:“你去人事那兒辦手續(xù)吧。”
待趙蕊消失在他們視線中,弋川扭頭問陳曄霖:“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好心?”
陳曄霖?fù)u搖頭,告訴她:“你這樣就好,你是我的女人,沒事,有我呢。”陳曄霖生怕弋川告訴自己她會改,他怕她會改掉他喜歡的樣子。
聽到這句,弋川有些感動,她突然間覺得自己有了歸屬感,突然間覺得自己是屬于陳曄霖的。她不是真的愚善,只是,她不愿意逼人至絕境,不愿意介懷著過去。她若介懷著過去,那么,她一定會恨她那個拋棄她們母女、從未露面的父親。
經(jīng)歷了一天的疲累,陳曄霖剛回到家還顧不上休息,就直接沖到方亭的面前。
“來公司幫我好不好,你大學(xué)不是修的市場營銷嘛,你來天成做市場總監(jiān),做我的左膀右臂。”陳曄霖興致盎然地說道。
換做其他任何人聽到,都會心花怒放,唯獨(dú)方亭的臉上閃現(xiàn)出一絲愁容。
方亭思慮了片刻,還是搖搖頭:“霖少,你看得起我,我很感激,可是——我沒有實(shí)際的經(jīng)驗(yàn),恐怕……難以勝任那么重要的職位……”
“沒事的,你完全可以,我相信你。”陳曄霖不假思索就說。
可是,方亭始終有著他自己的顧慮,終究還是婉言謝絕了:“還是不要了,你再招一個比我更合適的市場總監(jiān)吧。我本來正想跟你要一段假期呢,馨馨上次那件事之后,不知怎么的失憶了,連我都不認(rèn)識了,我想請一個月假,去陪陪她。”
陳曄霖很想勒令他留下、去天成,可是,方亭的理由又讓他無法強(qiáng)求。
“我就馨馨這么一個親人了——”方亭眼中盡是悲涼。
終于,陳曄霖松口了:“好,你去吧,等馨兒好一點(diǎn),你再回來。”
在一旁的弋川不小心都聽見了,她還記得方馨的模樣,那么清麗瘦小的一個女孩。弋川因方馨而感到心疼,于是偷偷下了個決心:我一定要找機(jī)會,用法力醫(yī)治好她,讓她恢復(fù)成正常人的樣子。
方亭走開了,陳曄霖趁機(jī)從身后抱住了弋川,語氣寵溺:“那你呢,回天成工作好不好,還跟以前一樣!”
弋川死活都掙不開陳曄霖,只好放棄:“我不像你們?nèi)祟悾沂裁炊疾粫!?
“誰說的,你很聰明,都可以學(xué)啊,再說了,回天成工作,你也能隨時看緊我呀!”
“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我不喜歡應(yīng)付他們,不喜歡他們圍繞著我,故作熟稔。”弋川跟人不一樣,她心里想著什么就會說什么。
這倒真的觸動了陳曄霖,陳曄霖不由得抱得更緊了,他在她耳畔保證:“我不會讓他們影響到你的,我真的希望跟你朝夕相對。”
朝夕相對,讓人臉紅又很動容的詞匯,弋川差一點(diǎn)就沒有控制住她的九尾。
猝不及防,一個煞風(fēng)景的人闖入了這曖昧的氛圍中,周瀟瀟魯莽地沖過來,毛遂自薦道:“曄霖哥哥,我想進(jìn)天成幫你,你那兒不是缺人嗎!我可以!我從小到大都是優(yōu)等生!”
差一點(diǎn)就繃不住了,陳曄霖忍俊不禁,用手指戳了戳小丫頭的額頭:“你呀,你還是先好好念書吧,過完年,送你去國外念書,你可要給我爭點(diǎn)氣哦。”
“我不要去國外,我要留在你身邊,書念再多又怎樣,十個大學(xué)都抵不上一年的社會歷練,好哥哥,就讓我去天成上班吧。”周瀟瀟半撒嬌半認(rèn)真地圍繞著陳曄霖。
既然從小看她長大,陳曄霖自覺對她該負(fù)長兄父親般的責(zé)任,他老氣橫秋地堅(jiān)決不改口:“乖,好了,聽話,不去國外也要先把書念好,不差這兩年,等你學(xué)成畢業(yè)了,隨時來天成幫我呀。”
哼!周瀟瀟小聲嘟囔了一句,回房之前瞥了弋川一眼,好生嫉妒她。
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弋川在發(fā)呆走神,陳曄霖忍不住湊近她問:“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啊?”弋川回過神來,“我只是在想,我為什么喜歡你呀!”
“對啊,我也很想知道。”陳曄霖非常感興趣。
弋川來回踱起了步子,口中念念有詞:“你嘛,剛開始那會兒,就愛欺負(fù)我,脾氣不好,個性也不好,野蠻,霸道……以前我看你折磨鴿子的時候,我可想揍你了……”
弋川越是這樣說,陳曄霖的臉就拉得越難看,誰都不愿意聽批評的話術(shù),他自然不例外。
“可是——后來莫名其妙你就對我好起來,也不折磨鴿子了,還對張青遙很仁義……你為了救我連死都不怕,后來就一直在保護(hù)我……”弋川無奈笑了一笑,“可我哪里需要你的保護(hù)呀!”
凝視著弋川陷入沉思一絲不茍的樣子,陳曄霖愈來愈著迷,他一用力就攬她入懷,深情對視:“這樣瘦弱,還說不需要我保護(hù)?”
眼看陳曄霖的臉越來越近,弋川漲紅了臉,聲音纖細(xì):“別,他們會看到。”
如同賞玩自己的獵物,陳曄霖喜歡看弋川害羞的樣子,若無情感的質(zhì)變,弋川也從不會在他面前展露這一面。
弋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陳曄霖卻只是親吻了她的額發(fā)。她剛打算稍微放松警惕,陳曄霖就將她攔腰抱起。
“走吧,你需要好好休息。”陳曄霖抱著懷中瑟瑟戰(zhàn)栗的小狐貍。
這一天,她的心情已經(jīng)夠起伏跌宕了,而這一剎那,她涼了手腳,亂了方寸,心如鹿撞。
《月神賦》畫展僅剛展出兩天,就獲得了不俗的口碑與觀展流量,這是張青遙跟童鴿都沒有預(yù)料到的,畢竟張青遙只是從國外歸來的一個新人。與此同時,經(jīng)過媒體的渲染,他跟童鴿的初戀故事已經(jīng)成為一席佳話。可他們不知道,這當(dāng)中,有花容跟陳曄霖互不相通的幫助。
清泠月色下,張青遙輕撫童鴿的面頰,俯身吻了童鴿。
歷盡身心飄搖,童鴿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要圓滿了最初執(zhí)迷的愛戀。童鴿摘掉張青遙的金絲眼鏡,解開扣子,捧住青遙的臉頰,深情地吻下去。
意想不到的,張青遙捉住了童鴿的雙手,制止了即將發(fā)生的一切。
氣氛有些微妙,童鴿卻沒有想逃避,她迷人的眼神從未離開過他:“我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