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上善良的人,都能被溫柔相待——發(fā)布會還未結束,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方亭壓低了棒球帽穿越人群而去。
當弋川再次踏入天成之時,所有人都上趕著圍繞在她身邊獻盡殷勤,這倒讓林弋川變得更加拘謹起來。
“弋川,弋川,這么長時間,你干什么去了?也不說一聲,我好想你啊!”經明鳳緊緊摟住弋川。
市場部的李果聽到動靜也簇擁過來,說:“好久不見?!?
“弋川你不在,都沒有人陪我喝下午茶了,我這邊還有好多好多零食呢!”說話的這個人,弋川甚至都沒什么印象。
陳曄霖卻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幕幕狗血的戲劇,在一旁插著雙手冷漠地看著。
過去也沒見你們這些蠅營狗茍對弋川多熱情呀,顧濠也已經懶得吐槽,只要弋川沒有覺得不自在便好。
“林弋川!”遠處一個人的驚嘆聲成功穿透人群吸引了弋川的注意力,“林弋川!”
張宋如撥開人群,直沖到林弋川面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的表情像是恍惚了數年。
這才解放了自我,弋川如見故人般喜形于色,她抓著張宋如的衣袖蹦蹦跳跳。兩個吃貨簡單寒暄了兩句,話題就又繞到好吃的上面了。
“顧濠,我們先進去里面吧。”陳曄霖拍了拍顧濠的肩。
路過張宋如身邊時,陳曄霖還不忘在其耳邊交代:“叫點好吃的下午茶點心給弋川,遲點找我報銷?!?
這讓張宋如大跌眼鏡的細心當真是來自于陳曄霖嗎!等回過神來,張宋如抱著墻壁一臉沉溺,自言自語:“惡魔都變溫柔了……弋川,我真羨慕你……”
情商為零的林弋川一副吃驚的模樣:“?。吭摬皇恰阋蚕矚g陳曄霖?!”
“呸呸呸,我才不是gay,哎呀,我只是覺得好神奇,你看他對你好得咧……你不知道,他以前追的那些女人,都是用簡單粗暴的手段到手的,哪有像這樣溫柔過——”說著說著,張宋如突然意識到話說多了,驚恐萬狀之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是,弋川才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這著實有些讓旁人捉摸不透,尤其是誠惶誠恐的張宋如。
顧濠緊隨陳曄霖走進總經理室時,恰好被趙蕊看在眼里,手中杯子里的水晃蕩了一下,竟也起了好久的波紋。
著實放心不下,趙蕊探著身子趴在門上企圖偷聽到些什么,只可惜天成的隔音效果是真的好,無果,她只好惴惴不安地離開,免得惹人注意。
“趙總監(jiān)——”路過的張宋如并沒有能引起趙蕊的留意,就這么擦肩而過。
張宋如從不擅長揣測人心,他有著金魚一樣的記憶,瞬間就轉移了精力,憨實地捧起兩個杯子,興沖沖地朝著來時的方向又跑了去。
關上門,什么話都好說。顧濠一臉凝重地坐在沙發(fā)上,忖度了片刻,才悠悠說來:“跟我們一直合作的老供應商,我已經跑去見過了……好幾家的負責人都說,我們天成已經跟他們斷了合作好幾個月了?!?
若有所思,陳曄霖搓了搓下巴上的胡渣,語氣不輕松:“顧濠,多勞你費心了,這幾個月辛苦你了?!?
陳曄霖自己也明白,當他陷入私人情感里面不可自拔的時候,勢必留了一堆大小事務構成的爛攤子,勞苦付出的卻是本不該管這些的義氣朋友。
“嗨,咱倆誰跟誰,這么多年的朋友了?!鳖欏┐冀K是好哥們,從未當他是高高在上、有等級之分的老板。
“那你懷疑誰?”陳曄霖十分了解自己這個好哥們,開門見山就問。
他有過一絲掙扎,最終決定直言不諱:“趙蕊。”
需要權衡的東西太多,陳曄霖眉宇間閃過一絲糾結,手里的筆差點折斷:“你是不是已經掌握了證據?”他了解他的朋友。
陳曄霖能這樣問,顧濠也就釋然了,整個人靠在了沙發(fā)背上:“我知道你有你的顧慮,不論人品,趙蕊確實是個能者,不過——”
公事上,顧濠總是能看透陳曄霖的心意,引得陳曄霖饒有興致地盯著他。
“不過,太過貪婪的蛀蟲始終能毀掉一艘巨輪?!钡览硭级l都不知道他為何總在猶豫不決。
顧濠卻道出他的心思:“公司是你的,始終都需要你來費心,你也該玩夠了?!?
真要做好進入這爾虞我詐商業(yè)地界的準備嗎?陳曄霖的心里其實不情不愿。
“就當為了外面那個人吧,”顧濠目光移開,“男孩兒,是時候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顧濠拍拍陳曄霖的肩,站起身走到一邊,想抽一支煙,最終卻因顧及陳曄霖而打消。
“弄走趙蕊就空出個重要位子,一時間我也不敢保證給你找到頂替她的人,所以,即刻開始,你正常來公司上班吧,多坦待些,這是你自己家的公司?!鳖欏┎圾Q則已,總是一鳴驚人,他太了解陳曄霖了。
在茶室,沐浴著落地窗外瀉進來的冬日暖陽,弋川用英式糕點將自己的嘴塞得滿滿當當的,張宋如像照鏡子般欣賞著“自己”。
“為什么剛才大家都對我這么好啊?以前都沒有像今天對我這般親昵?!边ㄖ饕男乃歼€在甜蜜的糕點上,就順嘴這么一提。
張宋如又露出一副癡迷臉,側著腦袋用手托腮:“小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咯,你都快成我們天成的女主人了,能不巴結你嗎!”
傻小子也可以有少年老成的模樣,在弋川面前,張宋如反倒是翻身做起了人生導師。
她卻不好意思起來,羞澀垂頭:“什么呀,你別胡說?!?
“雖然霖少之前老不正經的,花邊新聞又多,但是,萬一呢……對吧……起碼你倆在一起,就沒人敢欺負你了……”張宋如這番說辭要是被陳曄霖聽到,又將迎來一頓“蹂躪”。
除了天劫,這世上還沒有什么活物能夠肆意欺凌我呢!要不是入了人世多了桎梏,我也能當個混世小霸王……弋川心里面這樣想著。
張宋如歪著頭說:“你真不挑食呀,當真沒有不合胃口的食物嗎?為什么吃那么多還不胖,氣死人了!”
弋川會心一笑:狐貍,雜食動物。
總經理室里面還在研討著排兵布局,總是要逼到窮途末路才有可能柳暗花明,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來,顧濠激動得拍響了大腿:“他呀!我記得方亭大學時主修的是市場營銷吧!讓他來幫你呀,別埋沒了人才,讓人一直當大內總管太屈才了吧?!?
“你才大內,你才總管呢!”陳曄霖已經開始受不了顧濠那得寸進尺的調侃了,可轉念一想,心里面還是投以贊成的態(tài)度。
陳曄霖突然想起來幼年爺爺教自己下棋,潛移默化之中學習的行軍布陣,用人唯賢,親兵方能主導戰(zhàn)局。
棋早已握在手中,只差落子。
狡黠的人怎會沒有岌岌可危的意識,她是個人精自然嗅得出危險靠自己越來越近。?
與弋川擦肩,趙蕊卻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顧濠從陳曄霖房里走出來。
“正好,陳總找你,進去吧。”顧濠一板一眼地說,不帶一絲個人感情。
她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左手使勁捏著右手腕上帶著的施華洛世奇鑲鉆手鐲,再用一點力鉆都能被摳下來了。
寂靜了好一陣子后,陳曄霖才終于忍不住開腔:“我虧待過你嗎?”
趙蕊如驚弓之鳥,頻頻搖頭,緊咬嘴唇。
“你很缺錢嗎?還是家里有困難?”
她還是不斷搖頭。
陳曄霖順手抄起一個文件夾,狠狠拍在辦公桌上,斥責:“那你為什么要搞天成,你是同行派來搞垮我的臥底嗎!”
見趙蕊此刻無話可說,陳曄霖接著說:“品牌活動你暗地里拿回扣,看在你能力強的份上,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不夠嗎!那些可都是天成合作了二十多年的老供應商,都被你偷摸換了,我甚至可以不管你從中得到了多少差價,可萬一產品出問題誰來負責!”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這是陳曄霖頭一回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而此時,趙蕊最擅長的溜須拍馬已經不管用了。
“我會主動提出辭職,陳總,求您,不要追究我的法律責任,求求你,我背不起?!壁w蕊聲音略帶沙啞。
猶豫,猶豫了很長時間,可陳曄霖早已背棄了愚善,他才不愿意做善事,他不想違背跟自己訂下的契約。
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場面僵持了很久,吃飽喝足的弋川原本是想看看陳曄霖到底在做什么,卻不料想親眼目睹了趙蕊哭哭啼啼地從陳曄霖辦公室里奪門而出。
陡然間,顏面盡失的趙蕊卻剎住了腳步,她突然點頭哈腰、拉扯著弋川的衣角以最低姿態(tài)乞求:“求求你,叫陳總不要告我,求求你了,弋川!”
眼看趙蕊就要跪下了,弋川一把拉住她,制止了她。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弋川記得趙蕊曾經對她關懷備至,每次出事都是趙蕊第一時間帶營養(yǎng)品來探望自己。
“陳曄霖,算了好嗎,不管發(fā)生過什么,放過她吧?!边ㄍ崎T進去,直言不諱。
即便愕然,陳曄霖心態(tài)復雜:你到底要愚善到什么地步?算了,我不是就喜歡你這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