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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犀黃滑胎

  • 照影曲
  • 林遇澤
  • 3120字
  • 2023-11-12 08:27:14

“婉嬪此言不假。然則本宮家世如何,中宮再清楚不過。”對上我凜冽含冰的面容,侯昭媛微微錯愕,隨即自若安然起來,與上首中宮相對,“御殿之權從未落在妾妃手中,妾妃縱然深受陛下寵愛,如何可以隨心所欲?何況,自中宮有孕以來,大權下放琽妃,縱使中宮欲增減幾絲,亦需回明琽妃方可,遑論妾妃了。”花青色金銀絲蜀繡石榴紋宮裝上的色澤隨著她的臉色,變得愈加深沉,恍若寒冷的冬夜星空中漆黑一片的晦暗不明,似被一層層的憂愁與無奈涂抹上去,叫人看了心思沉重,甚是不安。其中夾雜著的陰謀詭計不計其數,如同蠆盆里頭倒入了無數的毒蛇、毒蝎,交纏在一起,令人觳觫而厭惡地蠕動著,叫人難以看出清晰的頭尾來。

頓了頓,侯昭媛轉向我,冷嗤一聲道:“縱使本宮深受皇恩,婉嬪自該明白是非人最不缺是非事之理。自受陛下恩寵以來,婉嬪受了多少明槍暗算?你不過入御殿數月而已,便已然如此。本宮這些年所經歷的,想來自不必說。有婉嬪你在前,旁人如何還有精神顧得上本宮?何況自中宮有孕以來,陛下心心念念的便系嫡子,琽妃手握大權亦時刻關懷嫡子降生一事,本宮何敢為此等小事驚擾琽妃?”

“娘娘所念甚是。然則如今這小小的偏差,卻牽連娘娘至此,只怕此事系娘娘意料不到的。”順著侯昭媛的話,我應承下來,繼而委婉提出,“原本安排服侍墨美人的親信卻轉而服侍姝貴嬪,只怕于娘娘而言,多了幾分好處亦未可知。”趁著墨美人與侯昭媛的臉色尚未變化,我又緊隨問道:“只不知娘娘何時知曉施顏入了德昌宮?”

微微轉眸,細細回想一番,侯昭媛面色為難起來,心知所言并無十分叫人信服之處,可還是礙于情面,覷了一眼上首的皇帝,老老實實地開口回答道:“施顏任職德昌宮小廚房之后,六尚二十四司曾特來請罪。本宮思量著姝貴嬪為人和睦,便不當回事。何況,琽妃受中宮之令,安排在墨美人身邊伺候的人已夠,故而不曾深究。”言畢,面色夾帶上三分緋紅之色。

侯昭媛一番話,愈加顯得自己如一張近乎透明的宣紙,自狂風暴雨之中,紛飛于天地,被撕扯而顯得破碎不堪,毫無說服力。椒房殿諸妃,眼見如此,只怕個個盡皆認為此事乃侯昭媛特意為之,假借送人伺候墨美人為由,將施顏安插進德昌宮,充作內奸。

“若施顏安排在其它宮便罷,可偏偏施顏卻是進了德昌宮。娘娘此舉,叫有心人想來,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何況,施顏的舉止言行著實令人起疑。”我的目光重新匯聚在施顏的身上,“施顏先道我賄賂他介意謀害姝貴嬪。而后又道自己受了侯昭媛與墨美人的吩咐這才如此說法,命你謀害姝貴嬪與嘉慎帝姬,并以賄賂珠寶之名嫁禍妾妃。如此一來,只怕所言非虛。”

侯昭媛與墨美人不期此事竟會反轉至此,面容煞白似鬼魅,毫無血色,似冬日積雪那般了無生機,紛紛下跪皇帝與中宮面前,磕頭如搗蒜,直言自己清白,定遭人冤枉。余者不過冷眼旁觀,可見她們二人平日里依仗著皇帝寵愛,如何囂張跋扈,何等不得人心。

當著帝后的面,我緩緩下跪,面容深深痛絕道:“陛下,此事昭然若揭:侯昭媛與墨美人先是將施顏安插進德昌宮,以天花痘漿暗害姝貴嬪與帝姬,繼而趁著中宮吩咐禮貴姬往姝貴嬪處送雪錦,嫁禍妾妃。”繼而轉向墨美人,眼中含淚、含悲、含冤、含苦,大呼道:“不知妾妃何處得罪了侯昭媛與墨美人,竟要受此滅頂之災?”

“你,你——”眼見我如此作為,墨美人氣得當場幾欲昏厥,只說不出話來,獨獨拿手指著我,顫動不已。

“妾妃等人微言輕而地位低下,自然不敢拿您二人如何,但陛下與中宮可以。”朱順華瞅準機會,一力維護我,起身對皇帝行叩頭大禮,于死寂一般的椒房殿中朗聲道:“侯昭媛、墨美人此番令嘉慎帝姬感染天花,又意圖謀害姝貴嬪與皇嗣,令婉嬪損名譽、失聲譽,還請陛下與中宮還婉嬪一個公道,嚴懲侯昭媛、墨美人。”

“陛下,妾妃等懇請嚴懲侯昭媛、墨美人,以正御殿綱紀之風。”婺藕、斂敏、裊舞亦紛紛離座起身,行禮懇求道。

“還望陛下明鑒。施顏雖是妾妃母家帶入宮,然則此番事宜妾妃著實不知情。施顏一年到頭皆在安仁殿小廚房辦事,妾妃若與他密謀,如何瞞得過他人?”侯昭媛再忍不住,冷靜自如的面目被扯下,慌張忙亂起來,淚眼汪汪道,與墨美人一同語聲哀哀。

“娘娘既有此言——”我嘴角含著一縷冷笑,目光似毒蛇一般陰暗,“為何娘娘親口吩咐的侯府中人會被派到安仁殿而非枍詣宮琉璃軒?彼時娘娘深受隆恩,此等小事竟也會有人陽奉陰違?”

“這,這——”侯昭媛被我問得無言以對,只一味對著皇帝含淚哭訴,場面凄涼哀婉,梨花帶雨,甚是我見猶憐,不復方才囂張跋扈之態。

“陛下,侯昭媛確曾與妾妃提及安排施顏往琉璃軒伺候墨美人,此事不假。”眼見侯昭媛姿容如此凄凄哀哀,寂靜許久的中宮出聲求情道:“侯昭媛身居九嬪之一,且尚未失寵,六尚二十四司如何會這般陽奉陰違?此中關竅甚是可疑。還請陛下看在侯昭媛侍奉多年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諒她今后不敢再肆意妄為。”一字一句盡顯大度之色。

“中宮也忒仁慈了。”琽妃在下首不輕不重道,護甲磕著把手,滴答滴答的聲響清脆爽朗,“今日侯昭媛可謀害姝貴嬪、皇嗣、婉嬪,來日或可謀害娘娘與嫡子亦未可知。此事豈可輕易放過?”

此刻眾人所見,侯昭媛心狠手辣,意圖一箭三雕。如此人物若任她縱行御殿,只怕從今往后,諸妃無人可安眠。

沉思良久,皇帝喚來秦斂,“傳旨御殿,昭媛侯氏、美人墨氏殘害皇嗣、謀害姝貴嬪、陷害嬪御,心狠手毒,然到底證據不足,念其乃初犯,特此放過,禁足半年。施顏,斬立決。”

御殿與前朝雖無關聯,卻有瓜葛。盛寵近三載的侯氏失寵,只怕會累及前朝侯氏一族的權勢,令其如山石崩塌,故而皇帝然則將侯昭媛多禁足半年。至于墨美人,若予以嚴懲,只怕中宮亦會出面求情。何況,此事關竅細細看來,若強行推究于她們二人身上,難以順理,亦難服眾。

侯昭媛、墨美人被帶下去,不復昔日傲氣,如一朵于暴風中受盡摧殘而花葉分離凋零的殘花。眼瞅著她們二人被帶下去,眾人紛紛隨皇帝離去。

沒了侯昭媛、墨美人,御殿中,琽妃局勢越發獨大。

是夜,安仁殿內,換了一身淡粉色錦緞絮衣宮裝,趁著安靜安寧的夜色星空,我與姝貴嬪漫漫閑話。

“婉嬪覺得侯昭媛可是真兇?”嘴角微微含笑,瞅著銀骨炭熏爐里緩緩升起的白煙,鼻尖嗅著清甜的雪梨香,眸色冰涼之下,歪躺在榻上的姝貴嬪蓋著玫紅色純金線七彩湘繡荷花云絲錦衾,微微蹙眉,徐徐飲過一口苦澀的安胎湯藥。

“侯昭媛與墨美人看似并非如此心機深沉之人。何況,今日的情狀,顯見有人下了個套教侯昭媛、墨美人往里頭鉆了。琽妃娘娘——”我坐在姝貴嬪身旁,輕輕吁出一口氣,低眉愁容,不復多言。

姝貴嬪含笑無語,就此不了了之。

未過幾日,許是臘月初,我日日誦妙法蓮華經為嘉慎帝姬祈福,原本脆弱的膝蓋一時竟疼痛難忍。琽妃聽聞,遣新晉為順容的洛氏前來贈犀黃丸,說是可清熱解毒。我當面欣然收下。往愫櫻殿謝恩畢,倚華親去太醫院請來俞御醫,為我號脈一番,竟被測出懷有身孕二月。

歡喜之余,我隨即歡喜地吩咐道:“鶯月,快取琽妃娘娘賞賜的犀黃丸來。”意欲早日治好膝蓋。

“婉嬪主子,您眼下身懷六甲,怎可服用犀黃丸?有滑胎之效。”俞御醫眼見鶯月拿著犀黃丸入內,神色分外詫異,對我甚為吃驚道。

聞言,猶如五雷轟頂,霎時清醒,“當真?”我當即縮回了伸向犀黃丸的手,瞪大了雙眼問道。

“犀黃丸歷來具滑胎之效。敢問婉嬪主子,此物系何人贈予?”俞御醫出聲問道,甚是困惑,語氣沉重。

心頭萬千思緒,過了半晌,我掩下此事,恢復了神色,淡淡道:“不過系我早先為嘉慎帝姬祈福,膝蓋一時疼痛難忍,方吩咐人自司藥房取來犀黃丸,清熱解毒。”

倚華忙吩咐鶯月、星回上報皇帝與琽妃。琽妃聞言,當即入聽風館探望。皇帝大喜之下,接連幾日流連聽風館。我亦晉為正四品麗人,由俞御醫一力照看。俞御醫亦關切告知我需好生休養,我便日日不出聽風館。人一天天懶下去,倒叫我神思愈發倦怠,尤為嗜睡、喜食酸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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