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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人偶宣紙

  • 照影曲
  • 林遇澤
  • 3195字
  • 2023-11-09 14:35:35

“事已至此,已非本宮一力可定。”中宮聞得‘人偶’、‘咒詛’等字眼便早早拉下臉,此刻眼眸更是陰沉中夾帶著陰霾,似秋季寒夜之風飛舞出無盡可怖,語氣嚴肅至極,襯得紫金錦袍的色澤愈加暗紫深沉,如夜空般無盡漆黑,仿佛遍布陰謀詭計,轉頭莊重吩咐道:“池雩,若已退朝,你立即將陛下請來。懿嬪,你且先起身。”

“是。”池雩當即行禮,腿腳利落地肅面離去。

懿嬪身子搖晃著被鈴蘭攙扶著,緩緩入座,弱不禁風,不復當日傲慢囂張之態,表情惴惴不安,絞著手帕,上繡一朵鮮紅色的菊花,此刻卻不復嬌媚之色,如遭受了暴雨擊打,摧殘不盡,一派殘花敗柳之象。

珩貴嬪眼見中宮鳳容微露疲乏,出言勸道,語氣溫柔,“娘娘,您身懷六甲,勞神費力不得,還是安心養胎為好。琽貴嬪協理御殿之事已久,不若交由她處理,想來定能有一個滿意交代。”

中宮強撐著,以手支頤,艱難地搖搖頭,六支纏絲碧玉龍鳳珠釵上頭鑲嵌的鳳眼明珠閃出一道精明的光澤,灼人眼眸,面色微微疲憊而語氣肅穆道:“此事事關重大,本宮身為一國之母,必得親自過問一番。”

下首的琽貴嬪一語不發,只見得面色愈加陰沉難堪,顯見正如中宮所言,此事事關重大。

眾人見此情狀,明白茲事體大,皆沉默不語,猶如風暴來臨之前懼人的寧靜,唯恐即將到來的驚天暴雨如夏日狂風般摧枯拉朽,牽涉自身。

“敢問竇修儀,不知在何處發現此碎片與人偶?”忽憶起零星半點,我只覺此事絕非如此簡單,靈機一動道,打破了椒房殿內一派寂靜的氛圍。

竇修儀坐定,理了理自己的梨花青云雁紋披帛,聞言,轉頭對我淡淡道:“正系芝蘭殿庫房外。”

“花瓶不是早已被娘娘您贈予懿嬪了么,怎會在芝蘭殿庫房外尋得碎片?”與我對視一眼,斂敏察覺出不對勁之處,疑惑發問。

禮貴姬眼眸一轉,亦深思熟慮一番,若有所思道:“是啊。此事聽來當真蹊蹺古怪。”

一宮正殿庫房異于側殿,為主位所用,故格外寬敞,且四四方方,朱漆石墻,六丈寬,二丈高,每面墻上開四扇并列大槅扇窗,日光透入,將庫房照得透亮徹底。槅扇窗安得極高,且間距極小,人僅伸進一只手來。每宮皆如此格局,玉華宮亦不例外。

“此事還是請懿嬪解釋吧。”言畢,竇修儀輕晃晃道,眼神一悠,連帶著披帛上的梨花青顏色亦撒去無盡抖擻。

眼見連同皇后與琽貴嬪亦注視著她,迫于無奈,“當日妾妃一時氣憤之下砸碎花瓶后,便吩咐鈴蘭將碎片收拾好,著實不曉得碎片怎會到芝蘭殿庫房外。”懿嬪不得已,依依起身,由鈴蘭扶著,身形微弱顫抖,仿若一朵遭風雨摧殘后的紫色菊花,花瓣凋零,枝葉分離,惹人心生憐愛之情,淺紫色的修身曳地裙愈加顯得她身形消瘦單薄,“今日清晨,妾妃途徑玉華宮,聞得竇修儀尚未梳妝畢,便欲與竇修儀一同往椒房殿晨昏定省。熟料途徑庫房時,便發現前頭有一堆瑣碎,走近一瞧,方知系碎片和人偶。”言及于此,不禁淚濕沾裳,身形膽怯嬌弱,格外嬌柔。

“懿嬪此言多半有為自己開脫罪責之嫌。琉璃軒的宮人得了吩咐,自會將事辦得妥妥當當,怎會在芝蘭殿庫房外為人瞧見——還是清早時分。只怕此事絕非如此簡單,倒有幾分琉璃軒宮人存心栽贓懿嬪之意。”陸貴姬松然甩甩中宮新進上下的蜀繡絲帕,微微一笑道,語調陰陽怪氣,“近日聽聞懿嬪日日驕縱跋扈,連身邊宮人亦時常受責難,難保無人心生怨懟與栽贓之意。”

“懿嬪,可有此事?”中宮聞言,登時蹙眉,轉向懿嬪問道。

“回稟娘娘,絕無此事。”懿嬪嚇得趕忙起身行禮,雙眼含淚,急匆匆解釋道:“妾妃縱使深受皇恩,亦屬陛下垂憐,怎敢驕橫跋扈落人口舌?”神情分外畏懼,不見一絲傲氣,曳地裙上的流彩飛花圖案仿佛一株菊花慘遭狂風暴雨的重擊,枝葉枯萎、花瓣凋零之下,盡顯四分五裂之象,令人為之心疼心碎。

侯昭媛看了看懿嬪楚楚可憐的模樣,目色擔憂而心疼,在旁和聲勸慰道:“娘娘,懿嬪到底不過年輕驕傲些,若論起苛刻待人,妾妃想著,倒不至如此。”閃亮的羊脂白玉琢磨而成的雪珠耳墜令她的肌膚愈加澄澈,泛著清白之色。

聞此,中宮面色稍霽,點點頭道:“本宮亦如此思量。若果真如此,便與陛下、本宮的仁義之心、德善之意相悖。”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尖銳的通報聲,似刺破天際,驚醒椒房殿一脈死氣漫漫的沉靜,“陛下駕到。”

皇帝已然換過了衣裳,身著一襲青豆色純金線繡九龍纏繞的本緙絲錦袍,尋常人家貴公子的裝束,身姿挺拔而修長,氣宇軒昂,腳步匆匆地踏步入內,白皙的面上含了一層薄薄淺紅的慍色,可見心帶躁氣。一入內,開口便系一句呵斥,怒氣沖沖,語氣微怒,“眼下中宮身懷六甲,又有琽貴嬪協理御殿,怎還有人敢行巫蠱之術?”語氣微微森冷,然則飽含慍意,雙眸冷冷掃了在場眾人一眼,似鬼火幽冥,地獄閻羅索命。

伏跪在地的眾人驚怯之下,皆躲閃著低下了頭,不敢對上那一雙狠厲的眼眸,忙規矩行禮,口中齊齊道:“妾妃等俱不知情,還請陛下明察。”

“梓童坐著便是。朕早已言明,這些虛禮能免則免。都坐下吧。”眼見中宮欲福身行禮,皇帝急忙收斂幾分怒氣,上前按住,挨著她一同入座。

眼見帝后如此,眾人方有膽量重新入座。

“事實如何尚未查出,還請陛下切勿動怒。然則,陛下請看。”中宮在旁柔聲勸道,一壁用手猶豫地指了指,示意汐霞呈上人偶。

皇帝一側頭,甫一瞧見人偶,遽然沉下半張臉來,白皙的面龐似籠上一層玄色的陰霾,重重一拍把手,顧及中宮在側,強忍怒火,咬牙切齒道:“怎會有此等事宜?”言論間,轉向琽貴嬪,神色不善地盯著琽貴嬪,可見心頭不悅之情。

琽貴嬪見狀,忙起身請罪,“還請陛下寬恕。妾妃協理御殿,為著皇嗣一事,過分關注中宮并陸貴姬安胎事宜,未能及早得知,令此巫邪之事蔓延宮闈,實屬罪行深重,辜負陛下信賴,懇請陛下降罪。”言畢,收拾起枯綠色金絲繡赤色芍藥盛開的輕紗披帛,鄭重伏身跪地,磕頭請罪,神情萬分沉痛。

我心里頭暗暗感嘆琽貴嬪口齒伶俐,如此理由叫人無能責備。中宮亦微微蹙眉,仿佛見不得有人如此偷摸取巧、伶牙俐齒。余者亦聽出了琽貴嬪話外音,不由得面色微微不自在。

然則琽貴嬪三言兩語卸盡罪責兼負荊請罪之意卻是盡數顯露出來,皇帝亦不好嚴懲,只得緩和了語氣,抿了抿嘴,安慰道:“此事與你無關,亦非你能料到,你無須自責。”

“謝陛下關懷。”琽貴嬪得此憐惜,依依起身。

眼眸一轉,我正好瞥見中宮冷眼旁觀下,嘴角一抹弧度,鳳容淡然寧和,大紅七彩團花披帛上的織金牡丹紋絲不動,在日光的襯托下,靜靜閃耀著金色的輝芒,想來心里頭絕非如此平和。

“陛下,妾妃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靜默之中,瑛貴嬪忽出聲,惹得眾人矚目。

我微微驚訝,轉頭望去,只見瑛貴嬪仿佛發現了什么似的,面容躊躇起來,神色猶豫不決。

皇帝亦略略好奇,直言吩咐道:“你且說來聽聽。”

“人偶之上,這紙條,若妾妃未看錯,仿佛系新上貢的宣紙。”瑛貴嬪的眼波自宣紙上溜了一圈,直白道,語氣頗含幾分深意,雙眼瞅了瞅琽貴嬪。

‘宣紙’二字一出,我如雷轟頂,身子搖搖欲墜。若非倚華在后及時地悄悄扶住我,只怕人定瞧出其有嫌隙之感。

汐霞不失時機地呈上,中宮略微翻閱,仔細瞧了瞧,驚詫道:“瑛貴嬪所言不假,當真乃新上貢的宣紙。如此說來——”語氣逐漸驚訝,目光轉向琽貴嬪,閃爍不明,暗帶幾分欣喜,“不知琽貴嬪可有贈人,抑或留為自用?”

我腦中驟震,難以置信,眉目微蹙,略一思索,隨即安然自若、心存僥幸:或許我并非惟一受贈者······

“這——”琽貴嬪毫無慌亂之態,直接看向我,眼神略帶失望與痛心,連帶著花青色遍繡赤色芍藥錦緞衣裙上所綴的綠玉碧葉玉石亦散發出難以置信的冰冷、深沉之色。

眼見琽貴嬪如此神情,我心下一震,遍體寒顫,仿佛一股寒氣自足底漫涌而上,凍結四肢,令人無法動彈,仿若寒冬臘月,北風侵體。

皇帝看了我一眼,不解地問道:“琽貴嬪,你為何盯著婉嬪?”

“妾妃當日——”琽貴嬪為難地看著我,對皇帝吞吞吐吐道:“只將宣紙盡數贈予了婉嬪。”

“什么?”侯昭媛當即叫起,與眾人一同將目光匯集我身上,語氣震驚,嘴角暗藏幸災樂禍,臂間的鵝黃色綴細粒明珠石榴紋披帛閃出一道活潑靈動的得意之氣,“莫非婉嬪借咒詛自己來嫁禍懿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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