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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楚辭天問

  • 照影曲
  • 林遇澤
  • 3205字
  • 2024-03-03 18:33:52

“自然萬分看重。若非如此,亦不會命中宮收養。”琽貴嬪沉默片刻,到底抬起頭來,對上了我的眼,語氣萬般肯定。言畢,纖纖柔荑托著盞底失神起來。

“可妾妃入宮多時,從未見過恭成殿下。當中,可有難言之隱?”仔細覷著琽貴嬪的臉色,我在心底里頭來回思量半刻,依舊大著膽子、迷惑不解地問道。

“恭成殿下因生母之故為帝太后嫌棄,中宮夾在當中亦萬分為難,只得日日命人嚴密照顧,不得隨意現身。”細細看我一眼,琽貴嬪本不欲回答,可還是深深吐一口氣,說了出來。言畢,隨即無奈地搖搖頭,端正茶盞,心思沉重地啜飲起來。

“那帝太后——”我愈覺古怪,無數漆黑的疑惑在我的腦中形成一個奇異的想法,令我難以置信之余,亦湊近了頭,仔細注視著琽貴嬪明亮的雙眼,悄聲問道,仿佛此話凝聚著一樁御殿之內的大秘密,“可是因此事被陛下嫌棄而遷居思過樓?”

“正是。”見我有此一問,眼皮一抽搐,眼中精光一閃爍,泛出如幽幽的鬼祟火焰,琽貴嬪甚是滿意地隱晦一笑,無視我滿臉震驚,‘嗑嗒’一聲,放下手里的茶盞,壓低了嗓音解釋道:“帝太后并非陛下生母,不過養母而已。”言畢,瞧著青瓷茶盞,眼色波瀾不驚,面色淡泊無奇。

我想了想,繼續狐疑道:“縱為養母,亦有養育之恩,如何——”

琽貴嬪即刻接口道:“御殿傳言,陛下生母昭溫平后與帝太后一母同胞,年歲只差一齡。太后為長姊,昭溫平后為妹。”

“如此說來,太后更是姨母了。”聽罷,我愈加奇怪,神色頗為震驚,直直驚呼起來。

“然則據聞這妹妹為長姊所害。”見我如此神情態度,琽貴嬪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眸色刻意而小心,低聲解釋了一句,只見口型,不聞其聲,似乎唯恐她人在旁聽到。

“那——”

我正欲繼續提問,卻遭琽貴嬪客氣地打斷,語氣溫和柔聲,然則含意銘肌鏤骨,仔細著重地提醒道:“妹妹,這宮里至緊要事不過明哲保身,不該多問之事數不勝數,埋在心底不可外傳之語更不勝枚舉。但凡可行,些微話、些微事最好爛于腹中,知曉過多亦有殺機重重之險。”言畢,深深看我一眼,語氣莊重沉穆,連帶著宮裙上的煙霞銀紅色澤亦沉重萬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訕訕而笑,頷首謙虛受教,用其它話岔開,閑聊幾句便告辭。

云容曾告誡我明哲保身四字,孰料我入御殿不過幾日便盡數忘卻。

可嘆!

可責!

回了聽風館,纖指一下下扣著雕花小幾,腦中細細思量一番:若果真如琽貴嬪所言,那她今日便不該與我說這些才是,可偏偏她卻一字不落地叫我明了了恭成殿下的來歷,可見她此番作為亦有她的目的。既如此,我不妨安心相信她這一番話。只是關乎昭溫平后與帝太后之間的恩怨,又該如何查清呢?御殿之內,疑團甚多,可見里頭的秘密亦不少。早先便是不知恭成殿下之時,險些惹禍上身。若此刻不查清昭溫平后與帝太后之間的往事,只怕來日亦會行差踏錯。

我隨即吩咐倚華,招來聽風館所有宮人,幾番思量后,徑直問道:“你們可知曉有關陛下生母與當今帝太后之間的恩怨?”

此言一出,霜序、星回、鶯月皆懵懂搖頭,直接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回主子話,奴婢入宮晚,不曉得此等事宜。”

倚華深思一番,鄭重道:“回主子,據宮人流傳,當今陛下生母昭溫平后與帝太后一母同胞。可惜昭溫平后福薄,生產之時難產,誕子后命懸一線,便當著先帝面交托當今帝太后撫養。”語氣肅正。

“奴才所知與倚華相差無幾。然則,仿佛昭溫平后乃產后被毒殺,并非難產。”凌合抬頭一眼,眸色意味深長,補充一句道:“正系鶴頂紅。”

“原來如此。”我低頭沉思良久,若有所思一般,隨即笑道:“咱們往御花園逛逛吧。”

回聽風館換了一襲淺藍緙絲錦緞百子銀線繡五蝠捧云萬字紋薄紗齊腰襦裙,下著一襲深紫色百花穿蝶錦緞如意紋留仙裙,如同被一團藍色霧氣籠罩遍體,盡是淡淡的薄紗,流蘇髻上戴了皇帝早先賜予我的一對赤金深紫紅寶石雕玫瑰碧玉花萼嵌琉璃鑲琺瑯步搖,垂下絲絲縷縷的銀絲綴夜明如星流蘇,我才往御花園漫步而去。

目之所及,初秋漫漫,日色光光,花蕊嬌嫩,微風送香,碧葉深深,翠枝蔓延,合歡絨絨,素馨清芬。餐玉蕊,撫云璈。花枝招展,花瓣清真,花萼柔綠,花莖盈盈,軟綿馥郁絲縷飄入腦海。天上初秋桂子,庭前八月丹花。一年一度見仙槎,秋色分明如畫。

我且思且行許久,方出些微頭緒:壽康宮乃太妃所居,以陛下姨母、養母身份,帝太后入主寧壽宮紫極殿理所應當。即便有難言之隱,亦不該屈居它宮,遑論思過樓,且‘思過’二字顯而易見。思過,思何過?莫非昭溫平后當真死于鶴頂紅,且幕后黑手乃當今帝太后?

“婉姬。”一道嬌俏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我自深思中一抬頭,面前人一襲飄逸鏤空團花紋紫紗菊花錦緞裙,正系墨麗儀。

走近幾步,我淡淡行禮,語調客氣,“墨麗儀。”

“我正打算四下走走,孰料竟這般湊巧,遇上了婉姬你,可見我今日福氣深厚。”墨麗儀言論間頗含挑釁意味。

“墨麗儀此言何意?”望著她滿是尋釁的目光,我心底固然不悅,到底面上只做微微一笑,輕聲問道:“福氣深厚四字不知墨麗儀作何解?”

“妹妹尚未侍寢便晉升姬位,今日我遇上,沾了福氣,自然福氣深厚,想來亦有機會習得魅惑君王之術。”輕盈一笑,她甩出一條白帕,在我面前攤開,屈原《楚辭》天問一篇在上頭,字跡飄逸華美,繡工精湛而仔細,似春風秋波,裊娜如柳,婀娜如云:

穆王巧梅,夫何周流?

環理天下,夫何索求?

妖夫曳炫,何號于市?

周幽誰誅?焉得夫褒姒?

“你瞧著此帕可好?我覺著做工甚是精細,詩句亦極應景,這上頭的蜂蝶亦應了招蜂引蝶之意。想來,招蜂引蝶后,唯水性楊花可對。婉姬以為呢?”墨麗儀滿眼皆是輕蔑譏諷。

我當即沉下了臉色,心口怒火中燒,目光灼灼逼人,直欲將她燒為灰燼,“墨麗儀,你怎可這般惡意中傷我?”

見我如此沖天|怒目,墨麗儀頓時舒心而自得萬分。

正詫異墨麗儀如此古怪時,一道嬌聲自我身后響起,“她自然可以。”

我一轉身,只見侯昭媛體態婉轉婷婷立于我身后,一襲櫻草底七彩金線繡纏枝寶瓶紋遍地金單絲羅宮裝愈加襯得她爍彩媚嫵,華麗瑰姿。朱襄隨侍在側。

“侯昭媛安好。”我忍怒行禮。

“墨妹妹今日好興致。”侯昭媛對我視而不見,笑著走來,親密扶墨麗儀起身,挽了她的手,語氣吟吟。

“可惜興致再好,遇上婉姬亦會煙消云散。”墨麗儀輕蔑乜我一眼。

侯昭媛冷冷瞥了我一眼,道:“誰說不是呢。如此狐媚,說不定哪一日連本宮都得對你行禮。”

侯昭媛固然譏諷,我卻不能授人口實,行禮如儀后,嘴角一抹入扣的冷笑,對峙道:“娘娘言重了。若說得蒙圣恩便系狐媚,中宮承隆寵多年,娘娘可是暗指中宮?何況娘娘乃御殿第一寵妃,抑或娘娘此言系暗示自己?入宮多時,娘娘自然明白非禮勿言四字。”

“你——”侯昭媛被我說得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白皙的肌膚之上紅一陣白一陣,只說不出話來,仿佛所著櫻草底繡纏枝寶瓶紋單絲羅宮裝上的枝條慢慢蜿蜒出來,將她遍體纏繞起來,乃至于半遮住了她緋紅的面頰,直欲面頰上一抹緋紅在彤彤燃燒。

墨麗儀見狀,乜著我,分外抱不平,“婉姬當真伶牙俐齒。”

“哪里,這還是托了墨麗儀之福。”我微笑道,面容毫無懼色,眼眸含了九天寒冰,與之爭鋒相對。

閃爍溫暖的日色之下,余光中,一人自她們身后走來,我忙福身行禮,“參見殷淑儀。”

墨麗儀一回頭,不過行禮如儀而已,不似先頭見侯昭媛那般親熱。

“侯昭媛。”殷淑儀溫和行平禮,語調溫厚柔和,一襲淺碧鮫綃錦緞輕紗宮裝,遍體湘繡梔子,清爽宜人中微帶絲縷安柔,發髻中央一枚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鏤空雙鸞梔子分心格外璀璨華麗。

“淑儀妹妹來了。”侯昭媛當即收了面色,含笑如初,溫和如縷。

“妾妃今日欲往龍池泛舟,不知侯昭媛與二位妹妹怎的在此?”殷淑儀淡笑如怡,與侯昭媛行了平禮。

“不過偶遇罷了。”侯昭媛含笑解釋一句,與殷淑儀行了平禮,對身旁內御吩咐道:“綺麗,將本宮入宮第一日中宮賞賜本宮的那條瑪瑙項鏈取來,贈予墨麗儀。只當給妹妹你潤色妝奩,有空大可多往云陽宮走動走動。”笑對墨麗儀的面色和氣而熱忱。

觀其容貌,綺麗看似有幾分伶俐,膚色白皙,眼睛水靈靈,獨獨腮邊有幾塊微小雀斑。

“謝娘娘賞賜。”墨麗儀喜笑顏開,深深拜倒行禮。得意之下,乜視著我,傲慢囂張。

卷一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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