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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赤紅小蛇

  • 照影曲
  • 林遇澤
  • 3279字
  • 2023-11-20 11:53:21

倚華一壁為我梳理三千煩惱絲,一壁道:“是啊,在陛下心中論樣貌,夕麗人居首;論出身,有懿貴姬在前頭;論恩寵,亦比不過折昭儀······諸如此類,云中才人不過末流而已。固然連折昭儀與夕麗人尚且未得晉封,到底如今朝政繁忙,甚為緊急,陛下仰賴云家眾臣方行理大事。如此情狀,云中才人的位分自然要晉一晉。何況,如今的從三品貴姬之位尚有四位空缺。只怕不日待云家眾臣立下大功,便系云中才人身居一宮主位之時。”

“倚華你這消息可是聽承文打聽來的?”我起身離座,轉頭肅穆道:“連前朝政事亦放在心中,只怕不解你心意之人會以為你企圖憑一介內御之身干涉朝政。屆時,縱使本宮亦保不了你。”

“謝娘娘教誨,奴婢記得了。”不慌不忙,含笑行了福身禮,頓了頓,倚華補充道:“奴婢不過想著多探聽一些事,也好為娘娘排憂解難。何況,承文能夠探聽來的消息,旁人未必有此能耐,抑或叫人察覺出來。”

眼見倚華如此平和,我心下不禁安心起來:倚華到底資歷深厚,經驗老道,辦事穩妥。

“說來穆溫懷后的喪儀上,當真依舊瞧得出敬懿賢太妃當初的國色天香。”我回想起喪儀之上,敬懿賢太妃看似如三十許人,當真擔不上‘老人’二字。

倚華解釋道:“奴婢幼年時曾見得敬懿賢太妃一面,彼時賢太妃不過屈居璷妃之位,可謂身材苗條,冰肌玉質,花容月貌,遠勝玶妃與璹妃,便系如今的莊和淑太妃、榮惠德太妃,且聰明機敏,精通文墨與琴棋書畫,更與湘貴妃交往甚好,君恩綿延,遠勝諸妃。”

“可惜如今平帝駕崩,縱然賢太妃錦衣玉食,到底失了樂趣,過著平淡如流水的乏味日子。”

“是啊。陛下尚在人世,人人心中算計著;待到陛下駕崩后,諸妃又只得苦苦守著佛堂過日子,為先帝祈福禱愿。”

我喟然一嘆,“倒是懿貴姬,早早體會了如此情況。”轉口一提,我問道:“說來近幾日不知懿貴姬如何?”

“回娘娘的話,懿貴姬這幾年來,鋒芒漸收,勤于練字,性情愈加穩當。只怕不日,陛下便會冊懿貴姬為九嬪之一。”凌合在旁聽聞,頷首道。

我笑道:“等了這么些年,她可算是擺脫貴姬之位了。”

未幾,晨昏定省之后,我閑閑漫步清寧宮的玉簪園。

春色未老,猶帶柔和的暖陽之光。岸邊微風細細,吹動著綠柳斜斜飄搖,迎風搖擺枝條,猶如御殿舞姬手中飛舞著的披帛之飄逸。試上超然臺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春光如一幅色彩濃郁鮮艷的卷軸長畫,一寸寸鋪展開來,蔓延出一片柔和的希望出來。日光下,白雪一般的光澤甚為醉人心儀。

正漫步賞景時,前頭傳來一聲嬌弱的‘哎喲’一聲,在清晨的寧靜中,聽來甚為清晰。我與倚華對視一眼,隨即往前趕去。待到近了,我才發現系一襲淡紫色輕紗宮裝的懿貴姬。淡紫色的輕紗在微風之中肆意地張揚開來,恍若一只曼妙的蝴蝶揮舞著巨大的翅膀,直欲飛到天際之巔,盡顯風姿裊娜幽魅,大有不勝之態。

她正安靜地被鈴蘭攙扶著,站在原地,半蹲著,右手捂著右腳踝,面容忍耐而顯得甚為痛苦,然則卻依舊遮掩不住她與生俱來的飄逸云柔之姿。眼角余光里,我注意到一旁有條赤紅色的細長小蛇游走了。

鈴蘭一邊扶著她,一邊在旁焦急地看著她的右腳踝,只見有兩滴紅色的血珠兒洇出潔白的錦襪,沾上了懿貴姬的纖纖玉指。

“這是怎么了?”我湊近了,忙問道。

“回婉妃娘娘的話,我家娘娘方才被一條毒蛇咬了。”鈴蘭哭喪著臉回道。

我當即轉頭,對凌合說道:“凌合,馬上去太醫院請俞御醫過來。”

“是。”凌合行一禮,匆匆趕去太醫院。

倚華上前,與鈴蘭一同扶起懿貴姬,往一旁的朱漆描金六柱黑瓦亭走去。

凌合腳程快,不一會兒功夫便請來了俞板。自從裊舞避世避寵之后,俞板亦日漸默默,非詔不出。而后經過倚華日日勸解,俞板亦逐漸振作起來,不再蕭條度日。

今日,趕到的俞板固然頹廢,到底不忘宮規禮儀,端正行一禮,看了看懿貴姬露出的雪白足踝上的傷勢,道了一句“得罪了”,隨即湊上前,親口將蛇毒吸取出來,繼而取出藥箱,利落地配出藥粉,灑在傷口上。

我眼見俞板如此作為,心下雖知顯然不合常理,到底壓抑住了心頭的那一聲叫喊。懿貴姬亦復如是。

待到俞板包扎好傷口,隨即對懿貴姬抱拳道:“微臣方才冒犯了,還望懿貴姬恕罪。”

“無妨。”懿貴姬柔和的面容露出一絲感激,被鈴蘭仔細地攙扶著起身,語調輕緩舒適,毫無當日的盛氣凌人,如同秋日暖陽之下的一朵柔美色調的紫菊,溫潤之色堪比紫玉。

“微臣已然開了鬼箭羽為娘娘祛毒。”說著,俞板收拾了藥箱,將藥方轉交給鈴蘭,“還望鈴蘭姑娘盡早自尚食局司藥房取得藥材。微臣這便先行告退,為娘娘抓藥。”

“有勞俞御醫。”觀看懿貴姬客氣回禮的行徑,早已失卻了往日的傲慢,顯見近些年于禮節之道上亦修習了不少。

我細細打量起懿貴姬來:皇帝多年的冷落,非但沒有令懿貴姬姿容憔悴,反而更增添了一份誘人幽香的韻味,甚為襲人,仿佛一朵璀璨奪目的紫色千瓣菊,飛揚起一片秋日的恢弘柔和,惹人注目,令人不由得心生贊嘆。

“娘娘一個勁兒地盯著妾妃瞧做什么?”原地歇息了片刻,懿貴姬留意到我的眼神,不覺詫異而羞澀起來,語氣柔溫地問道。

“數年不曾相見,貴姬的模樣倒是越發精致小巧了,不似旁人那般年老色衰。”我笑著,帶著三只金鑲玉嵌紅寶石鑲細粒明珠芙蓉花形狀的赤金長護甲的手輕輕撫上左臉頰,忽而生出幾分感嘆歲月之情,“連本宮見了亦心生歡悅之情。”

“婉妃娘娘謬贊了。”懿貴姬由鈴蘭扶著,勉強站起身,身姿窈窕幽麗,一如往昔,姿容謙遜之際,嘴角微微一笑道:“妾妃如何敢在娘娘面前班門弄斧。娘娘姿容婉約怡人,若非如此,怎會得陛下賜封號‘婉’?”

“姐姐的封號亦可見柔德流光之色,何必妄自菲薄呢。”‘柔德流光’令我不禁回想起當日菊園糾紛,目色不禁著重了幾分,頓了頓,我含笑道:“聽聞不日,陛下便會晉姐姐為九嬪之一,妹妹這廂先行恭賀了。”說著,我行了福身禮。

懿貴姬自若回禮,一如她輕紗宮裝上的紫色,自濃郁的深紫色逐漸淡化,轉為逐日平和的淺紫色,猶如一簇簇夏日紫藤花垂蔭之下,散發出一股柔婉不生汗漬的清涼寓意,平和近人,語氣安然道:“縱然陛下意欲晉封妾妃為九嬪之一,到底鐵板未定。固然如此,妾妃位分遠在娘娘之下,如何敢得娘娘如此大禮。”

“多日不見,懿貴姬于人情世故上倒越發得謙遜了,怪乎令陛下如今日日念念不忘。”我假作客氣,輕輕扶起她,語氣和藹。

懿貴姬神色恛恛不已,連忙行福身禮,謙遜道:“妾妃如何擔得上陛下如此稱贊,不過是陛下可憐妾妃福薄罷了。”

“只看姐姐如今這般品格,便可知陛下緣何對姐姐刮目相看。遑論陛下,連本宮亦覺得姐姐如今分外友善良好。”我嘴角含笑,平和道,一壁扶起她。

“娘娘謬贊了。”懿貴姬仍舊謙卑萬分,低眉順眼。

現如今,御殿嬪御中,唯懿貴姬出身高貴,僅次于瑯貴妃。原本入宮之時便頗受盛寵,到底礙于她放肆的行徑而消絕。如今,原本魯莽的品格已然被這御殿打磨得平整光滑,這般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只怕懿貴姬來日的恩寵絕不會遜色于我。但愿她的真心依舊如當初那個因為陷害伊掌衣而明顯流露出愧疚的懿貴人一樣。

“姐姐眼下若歇息得差不多了,不妨與妹妹一同欣賞這玉簪園,亦好過一人獨處。”我邀請她道。

“多謝娘娘相邀。”說著,懿貴姬起身,由鈴蘭攙扶著,緩緩踱步,且行且言。

懿貴姬對我的稱呼表現出她到底是御殿苦難磨練出來的人,行為處事謹慎小心。

“妹妹仍舊記得,當日姐姐便系在這玉簪園,被陸氏刁難。”我恍若無意一般,提及前塵往事,細膩柔軟的素手一揮,仿佛將當日的情景一一排列在眼前。

一個眼錯,懿貴姬一陣恍惚,回過神來,收了眼中復雜難言的神色,頷首答應道:“娘娘說的是。”頓了頓,眉間乳白色的菊花鈿浮出一層牛乳一般的濃郁色澤,顯得格外濃重,不自覺地哀嘆一聲,吐出無盡對往昔的無奈,“當日之事到底系妾妃傲慢過了頭。原本妾妃想著,陸氏身懷六甲,怎可如此大動肝火?于皇嗣而言,多少有損。如今想來,陸氏當日便系因著假孕,不知曉孕婦不得大動肝火,以免胎兒受損,故而這般嚴懲妾妃。”吁出一口氣,難見的愁緒布上她姣好的幽魅面容,耳邊一對赤金鑲碎玉明珠耳墜微微一晃,雪色之中劃出天邊一抹最柔麗的光華,感慨惋惜道:“如今,一切皆成定數,妾妃亦坐到了陸氏當日的位分。只可惜,依舊無所出。”言畢,瞧了瞧自己的腹部,依舊平坦,腰肢依舊纖細,尤甚當初入御殿之時,語氣滿含遺憾與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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