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也算是替這位萬家小姐考慮了許多，希望她莫要以怨報德吧。”

對于這件事，瓊脂卻是沒有裴貞婉那般樂觀。

裴貞婉寬慰一笑，旋即問道：“不說她了，你去查看消息，有何進展？”

說到這件正事，瓊脂卻是神色更加嚴肅，低聲道：“采辦那邊的人突然換了七七八八，原是說皇后那邊發(fā)話，擔心這一路上的人日子久了，難免從中漁利，便新定了一條規(guī)矩，要一兩年便換上一撥。咱們之前的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一時遞不進來了?！?

“這個我知道，不是半夏一早就在其他地方布了人手么，怎么會接不上？”

“這便是麻煩了，原來的人本來是這幾日去頂上的，可今日，也被調(diào)離了。”

裴貞婉不由蹙眉：“為何是今日這般巧？”

瓊脂嘆了一口氣：“是啊，奴婢也是有些擔心。素來貴妃與皇后不和，今日突然說移交六宮治理之權，只怕衛(wèi)貴妃要整治一番，咱們鋪好的路徑，不知是否會受影響?！?

是，沒人能說清，衛(wèi)貴妃是否要趁著這個機會，把宮中的各路關節(jié)人手換上一輪。

若是尋常事宜，倒也任由她們這般爭斗去?？扇缃?，宮里宮外的消息傳遞，都要走這一條線。

裴貞婉覺得有一絲頭疼，這個變故來的正是節(jié)骨眼，前朝要如何借助侍御史這個案子，誠然是要靠她的訊息的。

同樣，何時對衛(wèi)貴妃發(fā)動，她也需要丁伯的實時消息。

“你先找半夏再料理一下手上能用的人，明日我想個法子去探一下?！?

裴貞婉只能先這般吩咐著。

這一晚陳帝直至酉時將過才從宣政殿出，頗為疲累的他，即不曾去任何宮室，連來含象齋與裴貞婉說話也未有。

愈是這般的忙碌，愈發(fā)給裴貞婉一個信號，戶部的事只怕是查實了。

次日清晨，裴貞婉照例早早起了身，去東邊的寢室外候著。

不論帝王是否召見，作為妃嬪，侍奉君上是為妾的本分。

何保輕輕推了門出來，看見站在熹微晨光之中的裴貞婉，走了幾步到近前。

“美人安好，今兒不必辛苦美人了，陛下已洗漱安妥?！?

“多謝何公公，陛下今日起得這般早?！?

何保笑著點了頭便不說話。

不說話，卻比說話還意味著更多。

“陛下近些天很是辛勞，還請何公公務必讓陛下用些膳食再去處理政務，否則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恐會熬壞的?！?

何保笑著應答：“美人心細，還請放心，伺候好陛下，是奴才們分內(nèi)的事?！?

如此倒也安心的離去，卻也不可能再去休息。

裴貞婉走回含象齋門外，西間的屋門緊閉，內(nèi)里也未有起身的動靜。

略略嘆了一口氣，招手叫了茸兒過來：“等會兒岫云起來了，你便去領了我的早膳來，分一半給岫云送去。另外，你也同她講，既然現(xiàn)下在紫宸殿，總還是要當差的。我昨日已與何保確認過，今兒會安排她做些事，到時景順會來尋她。”

茸兒實誠，認真聽了，又復述一遍才去。

“瓊脂，咱們早些去蓬萊殿請安吧?！?

時日尚早，蓬萊殿也正是早起灑掃之狀，裴貞婉一路緩緩走來，倒是遇見了不少熟識之人。

待到主殿有掌事宮女出來，正是琉璃，一抬眼便看到殿外的裴貞婉，連忙走了過來。

“美人今兒這么早便來了，”琉璃屈膝行了禮，嫻靜地笑著問道，“娘娘正在用早膳，美人可用了膳了？”

“琉璃姐姐早上好，今兒陛下起得早，我便也早些過來了。早膳已用罷，姐姐先照看娘娘那邊吧?！?

琉璃笑了笑：“沒事，琥珀在里面侍奉，一時也用不上我。”

大家心知肚明，倒也是低頭笑了笑。

“姐姐，我倒想起一事，剛好找姐姐幫忙。”

裴貞婉說著，倒是有些刻意的拉著琉璃走了兩步到僻靜處，又背過瓊脂去，看起來確是私密之事。

“姐姐可知，我有一個繼妹，現(xiàn)下在娘娘母家侯府寄住的？”裴貞婉壓低聲音道。

琉璃點了點頭：“聽娘娘與你說話時有提到的。”

“再過一些時日，便是我這位妹妹的及笄之時了，我如今身在宮里，卻也見不得她。倒想著看，是否能寫封賀信，連帶一些禮物心意送去給她。想問姐姐，有何方法托人帶東西出宮去？”

琉璃聽懂大意，倒是有些奇道：“美人怎得突然見外起來，直接去求娘娘不是更好？”

“我原也想過的，只是昨日陛下的旨意來的突然，娘娘一時接掌后宮，怕也是有許多事情料理，便不想用這等小事打擾了她去。”裴貞婉這話說的誠懇，“另一則，幼妹在侯府，本已是寄住，我也不想太過招搖，給她帶來麻煩?！?

琉璃點了點頭，裴貞婉從前思慮周全，智謀兼得的模樣她是見過的，自然對她的分析多信上幾分。

何況她在宮中時日長久，能幫一把是一把，指不定什么時機就有回報也說不定。

“即是這樣，那倒也簡單。宮里與宮外接上，一般走的路子有內(nèi)侍省報批，或有人外出辦差，或從采買這邊尋幾個人幫忙便是。只要不是偷來的，或是太過貴重的，總歸也能有法子?！?

“我本就不想鬧大事情，報內(nèi)侍省肯定是不行了。近期咱們沒有人外出辦差，不知采買那邊，有姐姐用慣的人么?！?

“有確是有，”琉璃面露一絲難色，“只是一時也怕你用不上?！?

“何解？”

琉璃嘆了口氣，低聲道：“娘娘代理六宮，定是要清點一遍各司各處的人手，現(xiàn)下除非是從前娘娘嫡系的人，只怕都不能輕易打通關節(jié)的?！?

“這樣。”裴貞婉雖是點著頭，神色卻是依舊有一絲疑惑地看著琉璃。

琉璃自然懂，卻也是有些自嘲道：“也不怕美人笑話，我確實用不上娘娘嫡系的那些關節(jié)，若是你真的急切，只怕還是要尋娘娘幫助，讓琥珀來幫你打點?！?

雖然同為蓬萊殿的一等掌事宮女，但是否出身侯府，這差異便足夠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