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婷，你感覺怎么樣了？”

華飛看著小木床上的那道倩麗身影，多年未曾經歷過的酸楚之感，竟是就此一下噴涌了出來。

“雨婷姐，都是我不好……”華飛畢竟是個少年人，哪怕自己受了傷都沒有這般心痛過，如今被自己視為至親之人差點遭人毒手，心中哪能好過？

“沒事的。誒？少爺，你剛剛叫雨婷什么……雨婷可承受不起啊！”雨婷躺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不過眼睛卻已如平日一般的靈動清澈了。

“不。雪婷姐你也過來。”華飛招了招手，示意站在一旁待命的雪婷也一并坐在小木床前。

雪婷剛要提醒華飛的用詞，卻看到華飛眼中的一絲厲芒，不由得乖乖坐在了華飛身邊。

“乖乖聽我說……我跟你們，相處也有十余年了吧。這十多年來，都是你們兩個在照顧著我。不論是讀書識字、鍛煉身體，亦或是生活起居。也虧得我有這種福分啊，我這個廢物，卻還有人愿意跟著我，跟我同甘共苦，呵呵。”華飛看著二女清澈的眼眸，不禁苦笑出聲。

“不，不是的！在我們心里，少爺你才不是什么廢物！我們兩個本來就是普通人，若不是華府的照顧，我二人早就成了‘凍死骨’，那里還有今日這般生活。可以說，我們的命，就是華府給的！所以……當初，聽到夫人叫我們照顧小少爺的時候，一口就答應了。非但沒有任何不滿，內心反而是充滿興奮與欣喜。”雪婷說著，突然朝著華飛看去，卻發現華飛神情有些呆滯地看著空中。

“娘……你，還好嗎？”華飛口中喃喃自語，難以掩飾的落寞，爬上了他瘦削的臉龐。

“抱，抱歉。雪婷不該舊事重提引得少爺傷心的。”雪婷低下頭，雙手玩弄著衣角。

“沒事……那件事，已經過了許多年啦，我早就不在意了。”嘴上是這般，華飛心中卻還是有一個大寫的問號：

“我真能忘記，真能不在意么？”

華飛卻沒有半點表情流露，繼續說道：

“當日，我被逐出華家。雖說是父親親手下的命令，我卻沒有半點埋怨之意。他作為一家之主，我從小就懂他的艱難與不易。”

“但是你們，突然就出現在我身邊，說要跟我走。你們估計當時不知道吧，我其實是想找個地方自我了斷的，呵呵，我這么個廢物，活著也是了無生趣。我若生在平民之家，或許還沒什么。不過，我是華家子弟！”說道這，華飛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燒：

“哪怕那些人不承認，我也仍舊是；哪怕祖宗現世都要來反駁，我也仍舊是！所以，我做不到庸碌一生。你們兩個可真會攪局，讓我把這念頭生生掐滅……你們，救了我的命；你們，是我的福星。”說完，華飛眼睛有些濕潤，轉身輕輕抱了抱兩女。

感受到從華飛身體上傳來的溫度以及那種芳香的草藥味，兩女不約而同地呆住了。

兩行清淚，從素美的臉龐悄然滑落。

“所以，不要再回避，我的姐姐們。”華飛攬著二女，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句話。

“嗯。”

良久，兩女才回過神來，輕輕地應了一聲，卻發現抱著的華飛不知什么時候松開了手，一臉微笑看著自己兩人。

“弟，弟弟，你看著我干什么？”雪婷有些生疏地說出這句話，卻發現心里有一種無比舒暢的感覺出現。

“沒有，姐姐們好好休息吧。”

于是，在二女溫柔地快要融化的眼神之中，華飛走了出去。

等到房門一關，二女的聲音隨即傳了出來：“我有弟弟啦！”

走出二女的房間，華飛心中仿佛一塊大石落地。好像拾起了什么，又放下了什么。

“這種感覺……貌似也不錯。”華飛突然感覺今天的步伐貌似要輕快不少，一下就走到了祖地小院的盡頭。

看著仍舊沒有放晴的墨黑色天空，一種前所未有的豪氣昂然而生。

“所謂仙道，實為心道罷。若天有道，我華飛，便以心證道！”

……

走在這羅霄國第一街之上，華飛心中充滿了感慨。

自那次“華家廢材”的風波席卷羅霄城開始，自己就再沒獨自出過家門。唯獨的幾次，還是楚清高和何乘風兩人硬拉著自己來的。

“這羅霄城，也是大變樣啊。”

天色雖是異常的陰暗，這主街之上卻依稀能見到來往不絕的人流。華飛可是清晰的記得，多年前只有那皇家商行才有這般光景。所以不得不說，如今的羅霄國，不知比之當初是強大了多少倍。

華飛也覺得有些奇怪，原本對外物一點都不在意的他，如今為何卻如此關心這與自己不相干的國家走勢？

“或許，我真的要改變一些東西了吧。”華飛也不再多想，一腳踏出，便是義無反顧。

“我要更精彩的人生。”

走到一處街邊小攤，華飛終于停下了腳步。那是一塊黑色石頭，細看之下卻有玉石的瑩潤光澤。

“客官您可真是好眼力！一下就看中了這墨玉。我跟你說，這墨玉可真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啊！唯獨我老張頭這里有！”

一個面容糟枯的老者眼睛一亮，隨即風也似的走了上來，向華飛一句句有的沒的介紹著這所謂“墨玉”的稀奇來歷。

華飛倒是不怎么在意，這羅霄城內還真沒有多少東西是自己沒見過的，只不過心想：合著我這么多年未曾出現，連這城中人都不認識了。如此一來也算是一件好事，免得招致諸多禍端。

這老者卻是半點都不知道華飛的心思，仍舊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哪怕周圍的人都向他投來無比厭惡的目光，他卻沒有半點感覺，仿佛吃定了華飛是個大家公子，拼盡全力要說服華飛。

“成成成，我知道了。你就說這東西怎么賣！”華飛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問道。

“小兄弟，你可千萬別相信這糟老頭子的話啊！他那個破玩意兒哪里是什么稀世珍寶，這要是稀世珍寶他哪里還能在這大街之上擺攤度日？大家伙說對不對啊？”華飛話音剛落，一個彪形大漢連忙走了上來，招呼著周圍商販以及路人對著老者有一句沒一句的數落。

“你這小混蛋滾犢子吧你！這等神奇之物豈是爾等俗人所能分辨的！”老者終于有些怒了，張口就是一口唾沫，以一種十分驚異的速度直接砸在了這大漢的臉上。

不錯，就是砸。華飛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擦了擦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不過隨即，這大漢就回應了華飛的疑慮。

只見這大漢右手一探，竟是直接將這老者提了起來！周圍的人見此一幕，不久就開始哄亂了起來。

“你這老不死的，是不是活膩歪了！”不得不說，這大漢面容黝黑，發起怒來還真有幾分駭人之色，嚇得老者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老者一邊哆哆嗦嗦地解釋著，然而那看似混濁的雙眼之中卻閃過一絲狡黠，沒有任何人見到。

華飛摩挲著瘦削的下巴，怎么說呢，這老者，有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