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卷襲著鵝毛大雪,光禿禿的枝椏凝結了一層冰晶。
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際,心頭陰霾像是一層云霧繚繞,細細密密,卻是撥不開的沉重。
阿妤生著悶氣。
氣鼓鼓的邁著小步子往院外走,不過兩三步的距離便見她停下。
她回頭,小臉上的笑容燦爛柔和,在這寒冬臘月卻如陽光明媚溫暖。
“謙鈺哥哥,你終于笑了。”
我一怔。
臉上溫淡的笑緩緩收住,傻傻的摸了摸唇角,神情忽而恍惚。
小丫頭的身影早已不見,唯有我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低喚。
“謙鈺——”
久違的聲音,卻有些嘶啞,顯得很陌生。
莫約是期盼已久,產生了幻覺吧!
我如此想著。
心底苦澀,不禁自嘲。
“謙鈺哥哥,你愣著做什么,宋叔回來了!”
一個巴掌大的雪團突然打在了我的肩膀上,雪花綻開。
隨著話音一落,我猛然回神,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囁嚅著唇瓣卻說不出一句話。
父親?
——我盼了許久的人。
這世上,唯一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
自那日一別,大概有一年多了吧!
他瘦了很多,也老了許多。
再次重逢,頹廢如他,再無記憶中的意氣風發,翩翩溫潤。
心底的疼痛再次被喚醒,失去親人的苦處猶如噬骨之痛,是令人難以言說的惶恐與無措。
父親的歸來,便成了我所有的精神依靠。
不可抑制的撲進他的懷里,似要宣泄心中所有的痛楚。
我以為,縱然冷的瑟瑟發抖,可這寒風卻無法吹進心頭,撼動不了內心深處建立的銅壁高墻,可卻在見到父親的那一刻轟然坍塌,潰不成兵。
自娘親離世那一日起,我便知……
自己再也不是一個可以被父母護在臂彎里長大的孩子,我得自己扛起所有。
因為我是男孩子……
一個,要學會自己長大了的孩子……
——
冬季不算漫長,過了年春季也來的快。
日子慢悠悠的過著。
二月初三,天氣也已漸漸轉暖。
梁城最有名的私塾“竹青書|院”,開始招收新學子。
數百文人學子從各地蜂擁而至。
父親由人引薦,去了那處做了個教書先生。
而我十歲有余,卻還未正式去書|院念過書,他心中愧疚,便自作主張替我報了名。
那日傍晚回家,父親便同我說了此事,我也不知怎的就是想要與他對著干,橫豎不同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但他依舊耐著性子,不溫不火的樣子倒顯得我無理取鬧。
我雖然滿臉不情愿的應下,心底卻并不反對。
后來的日子可以說是過的順風順水,許多事只要不過分,父親皆會依著我。
有時候閑著沒事就去阿妤家蹭蹭飯,不過條件就是幫她瞞著家里人,帶她一道去私塾,有人陪我玩我自然樂意之至,欣然應下。
私塾里許多孩子都是被嬌養長大的富家子弟,脾氣焉壞焉壞的,打架能耐的,基本上就成了無人敢惹的一小“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