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不算長,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長,大抵都是疼痛的吧!
無論曾經如何的擁有,它都會在將來未知的某個時間某個地方,毫無防備的離你而去。
可就是因為在乎,等到了失去的時候,只覺得那樣的疼痛冰寒又徹骨。
卻又不敢回頭,只好鼓足勇氣,踉踉蹌蹌的向前走。
歷經種種,驀然回首,才發(fā)現……
我,就是一個荒唐了半生,不折不扣的渾人。
——宋謙鈺
……
梁城冬季極少下雪,我在此處呆了好些年,下雪的次數屈指可數。
令我印象最深的只有兩次。
第一次是十歲那年。
阿妤捧著幾株新開的紅梅歡歡喜喜的跑來我家。
那時的她還是個六七歲的小娃娃,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小襖,湖藍的小襦裙,扎著兩條小辮子,興奮的時候小臉紅撲撲的,明亮的眼眸呼眨呼眨的好似會說話一般。
她手捧著紅梅,沿著院子蹦蹦跳跳,小嘴還嘚不嘚不的說個不停。
那眉飛色舞的小模樣,我看著,很不厚道的笑了。
待我笑夠了,便問她那一身打扮是誰給弄的,真是丑。
她嘟著小嘴很不高興,板著臉說是她自己。
她見我又是一副想要嘲笑的模樣,很是生氣,邁著小短腿就向我撲了過來。
冷不防被她撲了個滿懷,腳下隨之是一個趔趄,“噗通”一聲,便與她一同倒在了雪地里。
倒地一瞬,積雪淹沒后頸,冰冷的溫度刺激著肌膚,她卻渾然不覺。
麻溜的趴在我身上,小手禁錮著我的脖子,勢要將我“掐死”,口里還惡聲惡氣的警告我不準嘲笑她。
我無奈告饒,再三保證才得以解脫。
她后知后覺,有些心疼的撿起被丟在角落里的零散的紅梅枝。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抬頭一瞬冷不防便瞅見她撅著嘴,眼眶紅紅,像是要大哭的架勢。
我慌了神,急忙上前安慰。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她就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好不可憐。
“都怪你,都怪你,嗚嗚嗚……”
“小哥哥走了,你也能耐了,就會欺負我。這是小哥哥留下的,我最喜歡的東西了……嗚嗚嗚……”
小哥哥?
我本欲安慰,聽到這話卻是一頓,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澀澀滋味,也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樣感覺。
只是覺得自己喜歡的東西被人分走了,有些生氣卻又無奈至極。
阿妤之前也說過自我娘親走后,我整個人都變了,大抵真是變了吧!
變得肆意妄為,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我似乎厭惡了曾經那個中規(guī)中矩的自己,就像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
我沒有絕世醫(yī)術,救不了我的娘親。
沒有才華,沒有能力,也沒有財富,更沒有滔天權利,沒有辦法去質問那些擺慣了官威的士族權貴。
不能在父親陷入逆境的時候拉他一把,讓他能及時回到娘親身邊……
我所有的無能為力,是否真的讓人覺得可笑?
就連阿妤口里念叨的“小哥哥”,都是我所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