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四日 正午 埋藏的過往
- 我和吸血鬼真祖的詭異日常
- 愛偷懶的作者
- 5561字
- 2019-02-15 16:18:55
“啊啊、怎么會這樣。”
寫下最后一筆,把定期報告拿起檢閱。越是閱讀上面的內容,心里名為焦急的火焰就越為旺盛,體內的瑪娜受到影響逐漸變得活躍。
已經可以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再這樣下去就糟了。閉上眼,調整呼吸,撫平內心的漣漪。
「明明在銀身邊一點事都沒有、為什么呢?!?
「啊啊、好困。這么說來這幾周唯一一次好好睡著還是宴會那次啊。要維持結界相應的集中是必要的?!?
「果然,睡眠不能僅靠調節腦內激素分泌代替啊。身體倒是沒什么事,但精力消耗得有些大?!?
打開抽屜,找到一枚樸素的戒指,發動一天一次的不眠的加護。
“得盡快交給王才行。之后就申請休假吧。”
雖然是重要的事,卻無法直接聯系到王,必須以這種形式交給輔佐官,再經輔佐官之手交給她。
走出分配給我的房間,剛出門就遇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走過幾條街道,發現守衛的數量比昨天增加了一倍。他們臉上滿是緊張,空氣像是凝固了般,不安化作了幽靈不知其蹤又像無處不在。
「明天的建交儀式不知能不能順利舉行啊。」
距離宮殿只還有不到一千米,加快腳步,這時,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源?!?
回頭望去,身穿白銀鎧甲的騎士向我走來。騎士的雙眼猶如天穹般蒼藍,如同蜂蜜般金黃的長發編成雙股辮披在身后,腰間別有一把銀制的手半劍,其英姿吸引著在場的所有人。
“愛麗絲?”
“嗯。最近還好嗎?”
“啊啊、嗯。”
聽見這沒底氣的回答,愛麗絲臉上的微笑轉為氣憤,口吻也隨之變得嚴厲。
“又來了嗎?已經幾天沒睡了?”
“只有兩三個月而已......”
“什么叫只有???你還要操作結界吧?精神吃得消么?”
“嗯。沒問題?!?
從小玩到大的友人扶助額頭嘆氣。
“從你口中所出的這種話不能行呢。好了。趕緊把控制權給我然后回去休息。”
說著強硬的話語,同時朝我這大踏一步。
“啊啊、本來我就想把這交給王后申請休假的。”
與愛麗絲相識時是六歲那年,認識她這么多年能夠明白,被她當作朋友的很少,少到可以用一只手數出來,這些人的一喜一憂都會牽扯到她的情緒,要是鬧矛盾了,她會獨自一人失落很久,有時甚至會哭出來。
要是我被她殺掉的話,天知道她會內疚多久,或許會成為她輝煌璀璨一生唯一的陰影也說不定,只有這我是死也不愿看到的。
一想到這里,不禁再次埋冤身為指導者的亞瑟。
「為什么、偏偏選愛麗絲?!?
“嗯?這還是第一次見你這么主動。那個是?”
“對了。能把這個直接交給王么?”
身為圓桌騎士的愛麗絲有直接面見王的權利。
“給老師?能看看么?”
過了幾分鐘后。
“原來如此?;钕聛淼姆岣环胖疬M知覺外神域,吞吃了啃食世界數根部的毒龍尼德霍格的尸體,得到了它的權能....嗎。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那些幻獸到底是從哪而來?!?
“嗯....恐怕是用得來的權能模擬了「眷屬制作」這個技能(skill)?!?
“沒錯。得到毒龍權能的伏提庚恐怕已經轉化為了神性存在,若想要再度回歸物質界就必須要使「網」出現漏洞,因此盯上作為結點之一阿瓦隆的大地。”
愛麗絲輕輕卷起紙張。
“我會親自交給老師,源你回去好好睡一覺,監督你的狀態也是我作為見證人的責任?!?
注視她堅毅的面容,恍惚間回憶起過往,把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貌與現在重合,盡管褪去青澀,其本質也如古老的天空般未曾被時間改變。
說到這個份上就不會允許我反駁了,要繼續的話,就必須做好被她揍暈搬回去的覺悟。
帶上無奈的表情,乖乖順從她。
“嗯。現在就走?!?
青梅竹馬展露出笑容。道別后,就履行約定走出清冷的卡梅洛特,離開擁有悠久歷史的大門,朝公寓方向走過去。
走到本該熱鬧的街區,考慮是否該打輛車時,發現周圍的行人甚至比卡梅洛特的士兵還要少。
而為數不多的人群都不約而同地朝前方涌去,聚集在遠方的十字路口邊慢慢筑起的高臺,高臺上是一位身穿漆黑祭祀服的人,面容被寬大帽兜遮擋不知是男是女。
「那里有誰在用吸引注意的魔術.....以驅散魔術為基礎進行反轉,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術式增加效果?!?
這類魔術本該像電視上播放的廣告,對人的意識進行潛移默化的暗示和催眠。
就比如一款膚護品,通過使用前后皮膚從粗糙到華潤的狀態變化向觀眾灌輸產品「有效」的概念,而那人的魔術就像是一個禿頂的男人給生發劑作宣傳,還大肆夸大效果一樣。
這樣一言難盡的魔術也就只能對孩童起些許作用。聚集過去的人們只是對他的作為感到好奇....某種程度可以說達到了目的。
像和我一樣沒有魔術才能的祭祀投去同情的目光,隨著人流走到十字路口同時高臺也完成建筑。
呈四棱臺狀的高臺上出現樓梯和意義不明的符文,變成與祭祀華服相稱的祭壇。祭祀從衣袖中取出老舊的卷軸,卷軸被詭異的青綠色火焰灼燒化為灰燼,強力的結界以祭祀為中心擴張。
人群開始吵雜起來,被堵在十字路的車主們意識到事態不對走下車。
看樣子是記載有上位結界魔術的古代卷軸。以前特蘭德總共搞到過幾張,每次他都要頂著張得意的臉跑到我這里炫耀。這種卷軸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入手的珍品。
祭祀周身出現三個分身,四人分別站在祭壇的四邊,緩緩摘下帽兜,露出狂氣與英氣并存的面容。男人以仿佛要將這個世界攬入懷中的氣概張開雙臂,像是擁抱久違友人般,又如同惡魔展開雙翅。
一聲聲驚呼自周圍響起。我仔細端詳他的容貌,似乎在哪里見過他卻又想不起來。
“聆聽神之言語,往榮光之地途中,吾等前方毫無陰霾。”
「神言教會的教義.......是神官么?可他的身上穿的并非神言教會的神官服......」
被神言教會這個組織信仰的是身為這個世界本身的「神」。他們堅信「神」為人類準備了一片永世凈土,當星球解體之時,他們會獲得神之言,也就是「神」的啟示,而后引導世人從肉體的枷鎖中解放前往伊甸園。
傳說引領最后人類來到阿瓦隆的正是這個教會的大先知。當時人類的確是在誰的帶領下來到阿瓦隆,但那位人物沒有留下姓名,至于是否是神言教會的先知早已不可考證。
“吶、他是那個吧?”
“啊啊、神言教的狂信徒?!?
“不、他不是被神言教會驅逐了么?”
「狂信徒?」
「啊啊、這么說來,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
大約半年前,有‘神言教會中終于出現能聽見神之語之人’這么個傳聞,但被神言教會極力否定,后來神言教會的大主教更是親自將傳聞中心的人物,也就是那位宣稱自己獲得啟示的神官驅逐。
“諸位。肅靜?!?
「嗯?血的味道.......」
位于高臺上的四個神官同時開口,他們的聲音經過魔力的增幅清晰地傳入耳內。僅僅四個字,其內蘊含的力量讓方才還嘈雜的人群立刻安靜,所有人的視線被他的言語所引導集中在他身上,除了站在前面的女孩。
高中生模樣的少女回頭看向我,柔弱的臉龐帶著淺淺地微笑。身上所穿的是預備騎士團的鎧甲。
「為什么....到大學之前都要在秘境試煉...吧?」
“源?!?
口吻中透著懷念,仿佛是與舊友相逢。我高中的三年也是在預備騎士團中度過,與她打過招呼的可能很大。奇怪的是,不知為何,我非常確信記憶中沒有她的存在。
“啊啊、你好?!?
“嗯?你好。”
站在少女身旁的男人很奇怪地回過頭,回了我一聲,又扭過頭去。視線再度轉到少女站立之地時,她已經失去蹤影。
正思考是否在什么地方見過她之時,祭祀開口。
“今日,對諸位的到來,我獻上萬分感謝。請允許我耽擱諸位些許時間講述我教教義?!?
接下來,他開始緩緩講述。明明所說的內容與普通的神言教神官傳道時所講述的沒有絲毫不通,話語中所包含的激情和鼓動性卻不是任何神官所能比擬。
“源?!?
有誰拍了拍我的肩旁,思緒從神官的演講中回到現實,轉過頭去,看見的是一個與方才少女年齡相似的健壯少年,少年敦厚的臉上掛著的是和少女相同的微笑。
“那個....我們有見過面么?如果是這樣,我向你道歉。”
少年沒有回應我,而是自顧自的向前走去,毫不費力地穿過擁堵的人群,消失在視線內。他與我插肩而過時,燒焦的味道飄入鼻中。
接下來的十分鐘內,我努力地在記憶里找尋他們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結束傳道的神官們對鴉雀無聲的觀眾們深鞠一躬。
“感謝諸位聆聽。愿神指引諸位至遙遠的榮光之地?!?
四個人向祭壇中心走去并合為一體。他背著雙手仰望被古代符文覆蓋的天空。本以為他要解開結界,卻又再次開口。
“歡喜吧。雀躍吧。不久的將來神必會再度君臨于這片大地。軍人喲。你相信神么?”
「嗯?」
本以為他說的軍人是指圍在高臺下的士兵們。他轉過身,視線與我相交。
“「神」.....么?啊啊,當然。”
“哼嗯,你眼中神是怎樣的存在?”
“作為世界的意志創造世間一切的存在。這難道不是你所奉上信仰的存在么?”
“源。”
「?!」
猛然發現十字路口的人們都已經消失無蹤,代替他們的是樣貌不同的少年少女們,最開始見到的兩人也在其中。他們一齊轉過身來看向我。
「幻術?!」
“不是喲。”
站在前方的少女仿佛看穿我的思考如此回答。
“那個男人沒有權能,他的幻術對你是無效的。再觀察仔細點。他——”
沒等少女說完,男人將話語說出口。他的話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不斷挑動著我的情緒,使得我不得不將注意全部放在他身上。
“「神」愛著一切,那是無比寬廣的慈愛。但是吶,若是賦予一切平等的愛,那已與冷漠無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是蓬萊的古語。你們口中之「神」乃「天」,天不需要信仰,亦不會去回應信仰。
而神之職責乃守護,從「神」放任生靈滅絕那一刻起,「神」就失去作為神的資格。”
男人突然停下激情的演說,揚起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他緩緩張開嘴,吐出的舌頭上藏有一只蜘蛛,蜘蛛的八足牢牢抓著男人的舌頭。
“人類是脆落的。必須有人登上神之座才行。而引領人類向天發起反叛的新神將會是偉大的白龍?!?
“幻獸!”
男人最后的話語仿佛一枚小小齒輪,大腦中某個腐朽的機器重新開始運轉,咔嚓咔嚓,無數齒輪不斷轉動發出咬合聲。
再度望向他們的臉,確信的只有一件事,他們來自被我親手埋葬并總有一天要找回的過去,但那一天絕不是現在。
腦海中閃過破碎的畫面,記憶化作海潮起起落落。
前面的場景急劇變化。所站之處并非整潔的柏油路,而是在火焰中呻吟的大地,血的味道伴隨黑色濃煙被吸入肺中。
即便身處煉獄,少年少女們依舊微笑著。
那個柔弱的女孩,肩旁缺失了一大塊,像是被野獸所撕咬,手臂僅僅靠著殘存的肌肉和皮膚掛在身上,那個敦厚的少年被火焰纏繞,表面的皮膚開始潰爛,恐怕他已經因為氣管和肺部被熱氣灼燒而無法呼吸了吧。
其他的人和他們一樣都有著致命傷。他們就要死了。我卻無能為力。
內心深處,膠質的黑色火焰逐漸膨脹,體內的瑪娜變成不可控的狂暴洪流,脆弱的理智在風暴中搖搖欲墜。
“我啊、本來是個結舌。但自從他降臨于我身之時,我獲得了比誰都要出色的口才,無論心中所描繪的畫面多么美妙,我都能以更勝其千倍的言語將其道出。他賦予我了僅僅只靠聲音就能施加強力催眠的能力,而且還是非魔術性的,完全沒有擔心被察覺的必要?;毛F?啊啊確實、他被你們稱作幻獸來著?但對我而言,可是給我帶來福音的重要的神使啊?!?
——必須
——去救他們
——即便失去生命
抬起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腳向前邁步。
“哦哦,還請別動?!?
他們抬起手,作手掌呈手刀狀抵在脖子上,附加上瑪娜的手能夠輕易切開頸動脈。
“我可是會拉上這些人陪葬的哦?洗腦完成之前還請你安靜待著?!?
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去救。
“為什么?”
黑發的女孩如此詢問到。
“因為那是你的存在意義?因為那是你被制作出來的理由?”
“區區一個霍爾蒙克斯(Homunculus)真是自大呢。身為人工生命的你,又能救得了誰?”
“不然、那又為什么、每次都、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呢?”
2
忽然,男人再也發出不出引以為豪的聲音,視點不知何時從俯視變為了仰視,雙腳慢慢離開地面。而一切的原因是扼住他脖子的手,手上浮現出堅硬的鱗片,如同鐵鉤般堅韌鋒利的指甲毫不費力地嵌入他的脖子。男人能做到的徒勞的努力只有舞動四肢踢打青年。
如同汪洋般涌動的瑪娜從青年身上涌出,具現化為漆黑的霧氣,四周瑪娜受到這股魔力的牽引朝青年匯聚,甚至連結界的瑪娜也開始吸收。男人展開的巨大結界失去魔力的支撐逐漸碎裂,化作一塊塊不規則的幾何碎片從半空中落下。
安裝在青年四肢、心臟、大腦的機器不斷吸收瑪娜,最終達到極限爆裂。
被搗毀的細胞在死亡的瞬間就被還原,失去拘束的黑色洋流雀躍地奔騰。
青年的靈魂早已超越人之域,肉體渴望升華為與之相匹配的容器。巨量瑪娜的干涉下,銘刻于本源的基因藍圖被改寫,青年的身體不斷朝生物的極限進化。
肌肉密度增加,視覺與聽覺領域瘋狂擴張,青年眼中的世界從未如此清晰,他得到一種萬象盡在掌握之中的全能感。
慢慢加大手的力道,被舉起的男人掙扎的幅度逐漸減小,就要掐斷男人頸椎之時,銀光一閃,青年的手臂和男人一起墜落到祭壇上。
向后看去,踏著莊嚴步伐走來的是銀色的圣騎士,蒼藍色的斗篷在身后隨風飄動。騎士將劍收于貼有銀箔的劍鞘中。
瑪娜轉化為物質,魔力變作骨頭、神經、肌肉補全青年的身體。不出數秒,青年握了握手,看看是否有不適。原來的手臂被黑霧腐蝕化為瑪娜。
“源。”
“呀啊。愛麗絲。”
對著面無表情的青梅竹馬,青年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源。你還在那里的吧??煨堰^來?!?
青年沒有回應騎士的話語,轉過身去望向遠方。
“真是美麗啊,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么?好像能把一切握在手中一樣。充斥內心的只有無窮盡的高昂感?!?
“源..........”
“一旦到了這邊就沒辦法回頭了哦,經歷過的你不是最清楚的么?源很快就會被我吞噬掉。真是奇怪的說法呢,明明我也是源?!?
將視線投向愛麗絲。盡管只有一瞬,騎士的臉上閃過無助的表情,隨后涌現而出的是凜然和冷酷。對此,青年回以笑容。
“說起來,從小時候開始就沒有贏過你呢。現在的話,嗯嗯,能看到那絕望性的差距。但絕非遙不可及。你是我的處刑人真是太好了,愛麗絲?!?
“永別了。朋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