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笑中，加克伯第一次放開諾曼的嘴，他用雙手舉起鐵鏟，砸向杰西安的脖子。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直到杰西安的脖子斷裂，頭顱和身體分離大半。

血像水流一樣蔓延到諾曼的臉上，脖子上，身上。床被血浸透，諾曼感覺到她的后背是黏濕的，整個上身都是黏濕的，濃重的血腥味嗆得她喘不過氣。

諾曼不哭了，她聽到了聲音。

她轉頭望向窗外。

“現在，你看到了嗎？”

她在心中回答：“是的，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與生俱來的罪惡，沒有人能得到救贖?！?

杰西安的動向總是牽動莉莉安和薇薇安的心。她們喜歡跟隨這個還矮小的哥哥，喜歡圍著他唱用他做過的錯事，出過的糗編成的歌謠。

她們是第二和第三個，或者說是同時跑進房間的。她們清亮的嗓子發出的叫聲幾乎響徹整片土地。

加克伯拿著鐵鏟站起來，他的褲子還沒有提上，這又引發雙胞胎姐妹的第二次驚叫。

華萊士夫人很快趕了過來。她驚呆了，膝蓋發軟一下子坐到地上。

莉莉安和薇薇安都跑到華萊士夫人的身后，她們蜷縮著身子，躲在母親的身后，只探出半個腦袋，害怕地看父親。

“加克伯，你都做了什么?。磕愣甲隽耸裁矗?？”

加克伯看著他深愛的妻子坐在地上哭泣，他深愛的孩子躲在母親的身后，仿佛在看惡魔一樣看自己。

“惡魔吞食了我的靈魂，吾愛，我已經無法得救?！?

說完這句話，加克伯走出木屋，闖進風雨。

諾曼慢慢地走出房間，看到她的母親，和她的兩個妹妹。

華萊士夫人流著眼淚，沖她的大女兒怒吼：“我知道你是惡魔！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奪走了我的兒子！現在你又奪走了我的丈夫！奪走了我的一切！”

諾曼沒有說話，她的嘴唇微張，視線低垂，她的表情是茫然的，但在茫然中又有著醒悟。

聽著母親的憤怒控訴，猩紅的血開始自諾曼的雙腿流下，越流越多，將她的雙腿與雙腳染紅。

華萊士夫人與雙胞胎姐妹都在尖叫。

諾曼脫下睡袍，摘下那白色洗得發皺的頭巾，自腿間流下的血液開始向上流淌，將諾曼的整個身體都染紅了。

莉莉安與薇薇安發出她們生命里最奮力的尖叫。成倍的尖叫令華萊士夫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然而她剛捂住耳朵，莉莉安與薇薇安就跑向房門。

“不！莉莉！薇薇！回來！別去外面！回來！”

華萊士夫人焦急地大喊，伸出手想去阻攔，但兩姐妹跑得很快，受到驚嚇滿心痛苦憤怒的華萊士夫人根本來不及阻攔。

于是和她們的父親一樣，雙胞胎姐妹一齊跑出家門，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風雨和黑夜中。

“不！回來！回來！莉莉！薇薇！不能去外面！我的孩子們！神啊，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懲罰我！要讓我受地獄業火的折磨！我不該受到這種懲罰！為什么不懲罰真正有罪的人！”

華萊士說著看向諾曼，但她發現諾曼竟然不見了。

華萊士夫人沒有看到諾曼和莉莉安和薇薇安一樣跑出房門，于是她連忙起身，跑去諾曼的臥房，但諾曼不在那里。

在房間里，華萊士夫人看到杰西安慘烈的尸體。

華萊士夫人的雙手抓著臉，發出如嘶吼般的哀鳴。

雖然雨聲很大，但馬棚里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雙胞胎姐妹的尖叫聲。他們都想到，這戶人家出事了。

奈音，薩利娜和維特一起看向亞瑟。

剛剛馴服了動物的亞瑟也看向他的同伴們，說出他原本要說的話：“如果真的是魔女的手下，那就準備好打一場硬仗?！?

維特問：“如果他們和魔女無關，就只是普通的農民呢？”

亞瑟偏開視線，看向羊圈。

他發現黑羊不見了。之前牲畜們受驚，在馬棚里亂走亂飛，里面也沒有黑羊的身影。

“那是最好的。”亞瑟說道，“但是，如果他們是魔女的同路人，那我們也別無選擇。”

維特還想說什么，但這時馬棚的大門突然響起，所有人瞬間望去，便看到渾身濕透，臉上和身上沾著血的加克伯快步走來，一手攥著沾滿血的鐵鏟，一手攥著他每日用來砍柴的斧子。

從加克伯的眼神，和他的氣勢判斷，亞瑟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很難靠語言解決。

加克伯一直走到亞瑟身前，為了驅趕牲畜們，他正好位于馬棚的中央。

站定之后，加克伯從頭到腳打量亞瑟，然后他說：“你長了一張屬于惡魔的面孔，你不該存在在世上?！?

亞瑟轉過身子，不再看他的同伴們，直面加克伯。

他微微揚起雙手，冷笑著說：“如果我的存在能激起你的憤怒，那我真是太高興了。”

加克伯也笑了，但是低沉又絕望的笑。

“不，你不是長了一張屬于惡魔的面孔，你就是惡魔，你毀了我的一切?！?

亞瑟仔細看了下鐵鏟，然后看回加克伯，問他：“你身上還有鐵鏟上的血，是誰的？”

“還有什么分別呢，我們都是要死的?！?

加克伯舉起斧子，對準亞瑟。

“但在墜入地獄之前，我要向你復仇?！?

“向我復仇？”亞瑟挑起一邊眼睛，“關我什么事？喂，老男人，你是糊涂了，還是干脆瘋了？”

加克伯根本不管亞瑟說什么，他舉著斧子，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殺你是我最后的機會，向神獻上惡魔，是我贖罪的唯一機會，我必須殺你?！?

說完加克伯便揮動斧子向亞瑟砍去，亞瑟早有防備，一個側身，很輕易地就躲開了加克伯的劈砍。

但加克伯顯然沒有放棄的意思，一次劈空之后他連續甩動斧子，另一只手的鐵鏟也或者戳刺，或者掄甩，配合斧子的進攻。

亞瑟生平第一次被一個農民攻擊，他皺著眉頭，手按在劍柄上，殺意很快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