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鞭下去，湯姆的后背就已經皮開肉綻，鮮血順著他的身體流淌，滴落在地上，雪地很快覆上一灘殷紅。

金獅子瑞克和喬納森站在遠處看著。

在鞭打結束后，喬納森輕嘆：“我們有許多問題?！?

瑞克明白喬納森的意思，他低頭看了下地面，說：“我們會解決，我們遇到的問題，會一件一件解決，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犧牲不叫解決。”喬納森看向瑞克，淺色的眉毛微微皺著，但瑞克在微笑，那樣子就像他已經解決掉所有問題一樣。

喬納森再次嘆氣。

在綁縛的繩索解開后，湯姆癱軟下去，兩邊的人立刻扶住他，老哈士將鞭子摔回水桶，快走幾步上前，看著湯姆血肉模糊的后身，想說什么但沒能說出口。

“湯姆！”托馬斯大喊著沖了過去，他推開攙扶的人，抱住虛弱喘息的湯姆，看他那恐怖的后方，看那些破碎的血肉像抽搐般震顫。

“為什么！？湯姆，應該是我！”托馬斯的聲音發顫，“挨打的應該是我！”

湯姆沒有力氣說什么，只是看著托馬斯，虛弱而勉強地抬了抬嘴角。

老哈士怒吼：“說這個有他媽屁用！別再像個小鬼一樣只知道嚎！帶你的隊長去治療！”

托馬斯咬了咬嘴，他扭頭看向人群里的預備隊同伴，馬上有幾個人走出來，和他一起抬湯姆去醫療室。

處刑結束，圍觀的人群漸漸散開，亞瑟等人看看彼此，隨著散開的人潮，慢慢走回到他們暫住的木屋。

沒有人談起這件事，但處刑的畫面都印在他們的腦海里，難以褪去。

回去后沒多久，維特和霍金斯就躺上床，進入休息狀態。他們安靜地等待疲累帶來的睡意熄滅他們的意識，但在陌生的地方入睡延遲了睡意起效的時間，他們雖然閉著眼，但仍能聽到木屋里的響動。

他們甚至能感受到，亞瑟在看他們。

他們知道亞瑟想再確認關于他們入團的意愿，但他們相信，白天他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沒有必要再說。

看維特和霍金斯確實要睡覺，不打算要說什么后，亞瑟也躺上床，睜眼看著木屋頂部。

奈音坐在亞瑟身旁，輕輕說：“今夜會很難入睡吧?！?

亞瑟抬了抬嘴角，轉臉看向奈音，奈音也看向亞瑟，兩人微笑著對視一段時間后，亞瑟問：“這樣真的好么？”

奈音想了想，回答：“要是這一路我們都被這個問題困擾，那也許，我們就走不到這里呢。”

亞瑟笑了：“確實?！?

隔了一會，亞瑟說：“白天，我說謊了，我……并不是想不起那個黑發靈影的容貌?！?

奈音輕輕地“嗯”了一聲。

“但我一直拒絕承認?！眮喩獓@了口氣，“一開始確實是模糊的，但是……但是……”

奈音還沒有看到亞瑟這樣茫然猶豫過，她知道，會讓亞瑟有這樣的狀態，是因為這件事對他太過重要，重要到會決定他的未來。

亞瑟抬手，慢慢地撫了把臉，然后說：“我要找的那個靈影，長得和我幾乎一模一樣，幾乎就是成年后的我。”

奈音露出震驚的表情，維特和霍金斯也睜開眼。

三人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經常問自己，會不會看錯了，會不會記錯了，但……不是，那張臉，與我太相像，像到我根本無法記錯，沒法忘記?！?

三人彼此看看，繼續沉默。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知道他究竟是誰，為什么他會來找尤蓮達，尤蓮達又為什么為他哭泣，為什么他看起來想接近我，卻又抗拒我，到底……為什么……”

奈音挨近亞瑟，伸出手，輕緩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龐。

這撫摸讓亞瑟感到很舒服，他閉上眼，感受少女的手掌傳來的溫情。

但就在亞瑟混亂的心，被少女安撫下來時，粗冷的聲音突然傳來。

“你們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還以為你們是在自己的房間里嗎??？要說話就出去說！別影響別人！”

四人立刻循聲音看去，便看到杰拉德頂著一張極不耐煩的陰沉臉，正瞪看他們。

在看到幾人看自己后，杰拉德背過身去，用力拽被子，又煩躁地動了幾下后重新閉上眼，同時嘴里說著：“一群什么也不懂的野人！”

霍金斯氣得瞬間坐起，但因為還在發燒，他起來得太快導致頭暈頭疼，但這仍然阻擋不住他想去理論的氣勢。

但他沒有想到，最容易發怒的亞瑟竟然笑了，亞瑟的笑聲吸引眾人的視線。

原本他們最怕的是亞瑟直接拔劍砍上去，他們都不明白，亞瑟是在笑什么。

杰拉德也沒有想到，他已經做好會和亞瑟打上一架的心理準備，可沒想到，他沒有聽到亞瑟的怒罵或嘲諷，卻聽到他的笑聲。

他扭頭，看亞瑟笑得自然，真誠，他瞬間感到他的心在顫，在下沉。

他快速背過身，抓緊被子把自己蓋得死死的。

和他的心一樣，被子里他的身體也在發顫。

亞瑟確實覺得，挺有意思，但具體有什么意思，他其實也不大清楚。

他只是知道，杰拉德表現出的強勢，和他的實際力量是不相符的。

亞瑟自然而然地笑了，卻沒有意識到，他的笑是什么含義。

但因為杰拉德突然插話，亞瑟的情緒倒有所好轉。在他看來，這倒是一件好事。

他看向他的同伴們，說：“我一直不愿意承認，不愿意面對，但是時候了，明天我會告訴金獅子，我要找的靈影的容貌，如果他有那家伙的信息，我們就加入金獅團，這樣，可以么？”

“什么時候你這家伙也啰嗦起來了？”在瞪過杰拉德的后背后，霍金斯一邊說著一邊躺回去，重新蓋好被子，“要是不可以，我們怎么會陪你走到這里，還睡這種破爛床，蓋這種破爛被子。”

很快霍金斯又補充：“還和破爛人待在一起。”

亞瑟，維特，和奈音都笑了。維特和奈音再次向亞瑟確認他們的意愿，到這時，亞瑟才終于感受到長久旅途，和白天戰斗帶來的疲累，與隨之而來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