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娜感到她的心臟在抽動，一下，兩下，三下……她漸漸發(fā)現(xiàn)那抽動伴隨著疼痛。

“由于軍隊尋找失敗，女王派薩金科·克涅尼夫用魔法獨自進入森林，和保護公主的將軍談判，談判結果是公主可以活下去，但她不能再擁有任何力量，只能以一個平民的身份活下去。”

紐蓋特·伊翁克萊的敘述繼續(xù)。

“而她的將軍必須加入巴勒莫，他僅剩的小兒子要自小送入王宮騎士團，全家自此效忠女王。”

路易再一次恍惚，身體不穩(wěn)，這次馬丁早有準備，穩(wěn)穩(wěn)地扶住他。他能感覺到，他的好友這次搖擺得更加嚴重。

“將軍以職業(yè)生涯內一切工作不能涉及杜瓦倫和索迪亞兩國為條件同意，奪走代表公主復仇信念的國王之劍，讓女王看到這把劍，讓她相信公主從此甘愿以平民的身份活下去。”

伊翁克萊轉頭看向路易。

“從此，紐蓋特·杜瓦倫改名為紐蓋特·伊翁克萊，進入巴勒莫效忠女王，后因功績受封貴族身份，和位于喬賽亞的城堡。他僅剩的小兒子，自從六歲就……”

“別說了。”路易打斷紐蓋特的話。

他低著頭，沉沉呼吸，在馬丁的攙扶下慢慢站穩(wěn)，重新挺起身體。

紐蓋特看回薩利娜。

“公主在德拉莫罕森林里生活，與一名一直保護他的將軍結婚，生下一個女兒，就是你，薩利娜，為紀念賴以生存的森林，和逝去的國王與王后，你的本名是德拉莫罕·喬瑟·杜瓦倫，你的母親名叫伊蓮娜·杜瓦倫，父親名叫薩繆爾·班柯伍德。”

薩利娜瞬間踏出一步，卻又突然失去力量，癱軟在地。

“在你兩歲時，塔傳出預言，一個孩子將顛覆整個凱亞諾蘭大陸，那個孩子就是你，薩利娜。”

薩利娜仰著頭，近乎茫然地看著紐蓋特·伊翁克萊。

“預言說你將燃起復國的戰(zhàn)火，女王以路易作為要挾，要我取你的性命。同一時間，因為在統(tǒng)一后沒有按照承諾，劃給教會他們一直期盼的宗教國，盧卡斯·萊克托不再效忠女王，他給我一筆財富，讓我保護你，讓你活下去，保留女王的威脅。”

薩利娜茫然地搖頭，仿佛不想聽到接下來的真實。

“伊蓮娜用她的命換你的命，我將她的尸體交與女王，讓她相信你已經和你的母親一樣死亡，因為擔憂路易的安全，我把你扔在森林里，將你的生死交給上天。”

薩利娜突然起身，抽出雙刃斧抵上伊翁克萊的脖子，兩眼圓瞪，一雙金瞳像要噴射火焰。

老伊翁克萊依然平靜。

“女王對我的保證將信將疑，雖然她嘗試尋找你的蹤跡，但從無結果，所以也無法定我的罪。但她對我的監(jiān)視從來沒有放松過，所以我知道我不能和你有任何關聯(lián)，如果……你活下來的話。”

“你看著我的母親死。”薩利娜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甚至沒嘗試救她！”

伊翁克萊動了動嘴唇，然后說：“我不辯解。”

薩利娜抓著伊翁克萊的衣領，問他：“我的父親呢！？”

伊翁克萊回答：“失去了你和伊蓮娜，你的父親沒能走出悲傷，一天比一天衰弱，最終死亡。”

薩利娜咬緊牙，狠狠抓著伊翁克萊的衣領，高舉雙刃斧要砍，路易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手按上劍柄，亞瑟瞥到路易的動作馬上警惕，這次馬丁除了護在路易身邊，沒有其它動作。

沒有人認為，薩利娜的雙刃斧真會砍下去，薩利娜自己也知道。

她不斷虐待她的牙齒，緊抓衣領的手逐漸顫抖，然后松開。

她突然轉身，快步走到船頭，沖白霧繚繞的遠方大吼，撕心裂肺，到嗓音沙啞，到再發(fā)不出聲音。

沉默持續(xù)，沉重的氣氛持續(xù)，沒有人愿意打破什么，但誰都知道，船不可能一直漂流下去。

夕陽西墜，亞瑟來到甲板上，看薩利娜坐在船頭，兩腿甩在外邊，身體向前傾，看上去隨時都會倒向湖面。

亞瑟走到薩利娜身旁，也坐下來，學她的樣子，兩腿伸在船板外，兩腳微微晃悠。

薩利娜一直看著被照上一層暖光的湖面。

一段時間后，她說：“我該說感謝，如果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如果不是當初你拉我和你們一起去找龍，有那些經歷，我永遠不會得知我的身世。”

亞瑟繼續(xù)看湖面，晃悠兩腳，說：“是你愿意陪我們辛苦，才有后來這些經歷，你想知道的，是你自己掙到的。”

薩利娜無聲淺笑：“我以前沒有發(fā)現(xiàn)過，你這小鬼，是不是有點……溫柔？”

“哈？”亞瑟扭頭看薩利娜，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我溫柔？你確定不是維特哥和奈音？其實我不大清楚溫柔是怎么回事。”

薩利娜再次淺笑。

短暫的沉默后，她繼續(xù)說：“我和你們的旅行，大概要到此為止了。”

“嗯。”已經預想到這句話的出現(xiàn)，亞瑟輕輕點頭，道，“但你永遠是我們的伙伴，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們不會拒絕。”

“我知道。”薩利娜微微仰頭，沉沉呼氣，用輕緩的語氣說道，“我要去曾經的杜瓦倫王國，去看我的家族曾經生活的地方，然后是德拉莫罕森林，紐蓋特給我畫了一張地圖，地圖上標注著我父母的墳墓。”

薩利娜苦笑著道：“當然，只有父親睡在墓里，母親的墓里只有她的衣物，和曾經使用過的物品。”

亞瑟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知道就算我不請求，你們也愿意和我一起去，但我想單獨一人去，我需要，暫時……一個人。”

“嗯，我明白。”

“然后我會回到蒙諾迪克，回到莫斯的酒館，回到白雪身邊，回歸我原本的生活。”

亞瑟看向薩利娜，沒有說話。

就像其他人一樣，他的心里彌漫著不安。他看著薩利娜的側臉，他莫名感覺到，那并不是決心回歸原始的側臉。

一陣猶豫后，亞瑟說：“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