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雕玉的鋪子，我不由的想起那個和紅老頭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的烏爾禾大叔，他的鋪子還在那里，只是，我沒有看到他的妻子。

他還是蹲在當初他蹲著的大石頭上，一個人抽煙。

旁邊廢棄的原石堆沒有人動，還是當初那么高。大叔一直盯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匆匆劃過目光，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

壽山卻問：“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我心中一沉，面上卻很平靜，說：“去看什么？”

“來這邊總要看一看有什么特色的玉石。”壽山笑了笑，就往那邊走過去。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但是面色如常，尾隨著他走過去。

來到第一家鋪子旁，壽山低下頭去看他們的原石，隨手撿起一個細細的看著。這是成色不好的金絲玉，里面都可以看見裂紋。只是一眼，我就可以看出它的品質。我也像壽山那樣隨手撿起一個看，老板見我們感興趣，湊上前來問訊。我借著老板的遮擋去看不遠處的烏爾禾大叔，他沒有注意到這邊。

壽山和老板談了幾句，他畢竟是邵家訓練出來的，對玉石方面的見地自然不是一個小小的店鋪老板能比的，他說自己是鑒寶之類的專家而我是他的助手，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出來一些證件，讓老板對他肅然起敬。兩人相談正歡，我只是低頭看著玉，耳邊聽著他們談話。

我尋著一個話頭，然后借此問：“老板，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老水廠？”

那老板的面色一下子就變了，防備的看著我們，本來很健談，此時立刻冷淡下來。我故意如此，讓壽山把注意力放到別的上面。

果然，壽山問：“我們只是聽朋友說起，好奇就問問。你不愿多說就當我們沒有問起?！?

那老板看我們一眼，嘆了口氣，說：“也不是不能說，只是那個老水廠詭異邪門的很。最近問它的越來越多了。都是那些來倒玉的問的?！?

壽山看我一眼，我也心中一凜，倒玉的來問？是誰？

那老板低聲說：“這不是又快到斗玉大會了嗎？凡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都來找參賽的玉。這不，都盯上了那個老水廠。”

這倒是很正常，斗玉大賽十七年才開盤一次，這一次的斗玉關乎到未來十七年在斗玉圈的地位。上次來的時候，就是那兒老水廠出了異象。是有好東西的。

“不過，”他話頭一轉，低聲說，“不過大師你不了解我們玩玉石的行情，但是你總知道玉石界頂尖的兩大家族，原家和邵家吧？”

壽山略一點頭，繼續看著他。

那個老板接著說：“我在這里混的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原家的伙計?！?

“你怎么知道是原家的伙計？”我不由的問。

那老板笑著，瞇著眼睛說：“小姑娘，那是我們混飯吃的本事。這點看人的本事都沒有怎么混？他們車上的工具都和我們不一樣。這邊的土牙子倒玉的工具也就是一個籮筐一把榔頭，人家大家族出來的，好家伙，一套裝備看上去都不少錢！亮晶晶的。還是每一個人都配的有！你說，不是那種大家族來的，還能是哪來的？至于是不是原家…嘿嘿。原家和邵家兩家倒玉的風格不一樣。原家就興那種國外的，高級的裝備，但是邵家那是幾千年沉淀的手藝。一看就知道你是外行人了吧？”

我笑了笑，沒回話。壽山倒是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

不過，原家伙計來這邊？而且聽上去還用了很大的手筆，不可能是倒玉。他們斗玉大賽的玉都準備好了，那么他們現在來是做什么呢？難道是綠松讓他們來的？來做什么？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干掉邵浮兮吧？

壽山又和那個老板聊了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路上他說：“看樣子，你的消息沒有錯。原家的確是在這邊倒玉，但是你不是說他們已經倒到玉了嗎？為什么還要倒玉？”

我心底一笑，卻沒說話。他卻自顧自的說：“是不是有人把我們來這里倒玉的消息泄露出去了？畢竟這個組里可是有未來的邵家家主?！?

這個組里確實是有未來的邵家家主，不過，可不是邵浮兮哦。

我挑眉一笑，說：“你這是什么意思？懷疑我是內奸嗎？”

壽山笑的肆意，卻失去了往日的儒雅，“我可沒有這樣說哦，榮家畢竟是大家族，我只是石家的一個小伙計，怎么敢得罪榮家呢？”

榮家和駱家是邵家的左膀右臂，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我沒有進到邵家內部，所以還不清楚這兩家在邵家究竟是如何行事的。但是這家族之間的斗爭還真是，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如此激烈，找到榮家是叛徒的證據，他石家就是最大的功臣，地位也會提升。他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往上爬的機會。接近駱期期是如此，扳倒榮家也是如此。他真是個目的明確的人。

還好我提前留了一手。不然若是真的讓他拿到榮家是叛徒的證據，我就只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這樣的話，綠松那條線就廢了，我也白白步了這么久的棋。

所以，現在還不可以，還要撐一會兒。

我和壽山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我們都心知肚明但是誰也沒有挑破。

臨走，我假借著系鞋帶蹲下又看了那烏爾禾大叔一眼，他仍舊看著那堆廢棄的原石，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石像。

回到我們安頓的酒店，我尋了個機會問綠松：“原家怎么來人了？”

綠松看我一眼，說：“你別管，你不礙事，他們不會動你的。”我笑了笑，說：“來倒玉？”

綠松頓了頓，才低聲說：“來抓人?！?

邵浮兮和駱期期身邊一定有保護的人，不會是他們，那是？

“竹子？”我問。

綠松抽了一口煙，說：“我拜托原家內部的人查才查出來，這個竹子是邵家二爺的兒子。好好利用，可有大用途。”我挑眉沒有很擔憂竹子的安危，徐教頭接手訓練場以后接到的命令就是保護竹子，這次我們又是跑到那么遠的地方，他肯定有后招。

我只是笑道：“你在原家究竟是什么地位啊，居然還能指使的動內部的人?！?

綠松笑了笑，看我，說：“等你們榮家真正依附于原家的時候，姐提拔你做個領主。”我歪著頭，笑著說：“那就先謝謝魏姐的提拔？”

綠松看我一眼，笑的很開懷。我之前引導她把目光放到竹子身上，算是立了一個大功吧，但是對不起，你已經完成我賦予你最后的使命了。我看著她的笑容以及她毫無防備的后背，她是如此信任我，可惜……我辜負了她的信任。

我覺得有些愧疚，問：“完成了這個任務，還有什么要完成的嗎？”

綠松笑著，突出白煙，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日光燈，也許是太高興，她沒有注意到什么不對的地方：“捉住竹子，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做很多事。這樣在原家可是立了很大的功?！?

“你很喜歡原冽？”我笑著問，心里卻泛起一陣苦澀。

“是我喝醉酒說的嗎？”綠松回過身，笑容有些僵硬，摸了摸頭上南紅瑪瑙的簪子，“每次喝完酒，我就會想起他。”頓了頓，她說：“看到這個簪子了嗎？這是原冽送的，我本來應該扔掉的，但是……呵，我也不知道我這么努力的往上爬，是不是為了他?！?

燈光下我看著她黯然的眸子，她修長的手指一抖，指尖的那支煙掉落下來，煙灰散落空中，灰白色。

竹子帶回了老水廠位置的消息，我們幾個又聚在一起探討接下來的計劃。

壽山卻先說了一番耐人尋味的話：“這里真的會有南紅瑪瑙嗎？為什么我去轉了一圈也只看到金絲玉？”所有人都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