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離開
- 藏雪書
- 貓君小肆
- 2325字
- 2016-11-22 22:16:28
他逆著光,還是一身白,可我覺得那么諷刺。他配不上他一身的白!
“為什么?”我沙啞的嗓音讓我感覺不舒服,可我迫切的想知道,這個男人,這個我哥那么相信的男人,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來救我哥。
他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杯子,在光線下端詳,聞言,他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冷笑兩聲,靠在床頭,心里淤積的憤怒竟讓我笑了出來,我邊笑邊咳,最終吐出一口淤血。他向前一步像是想扶我,我微微一閃,躲開了。
他的聲音更加淺淡:“你哥哥已經(jīng)料到這個結(jié)局,我想,你也猜到了吧?”
對,我猜到了,只是我沒想到,這么快。我猶記得他抽了一夜的煙,他的背影那么落寞,原來他真的早就知道。
“這是阿燭為你鋪好的路,這是你回邵家最好的理由。”他接著說。
我抬眼看他,別告訴我,這是老哥自己選的?他明知道有問題,還是去碰了那塊瑪瑙?
三白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死死的握住拳頭,心里難過卻無法宣泄。這是老哥一早就布置好的!這是一早就布置好的!為什么突然叫我去倒玉?為什么叫上了原家的奸細?為什么臨了臨了才告訴我我的身份?什么時間不多了,是他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怕他沒有說完,就離開!我低下頭,眼淚奪眶而出,一滴一滴浸染我的衣襟。我劇烈的咳嗽起來,這次三白沒有上前,而是說:“所以,你哥用自己的性命賭你贏。”
我慢慢直起身,用毛巾擦了嘴角的血,看著他,問:“我哥有沒有可能再回來?”
三白默然片刻,說:“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那塊吞噬了你哥哥的石頭是南紅瑪瑙。換一種說法,那是這次原家參加斗玉大賽的作品。你能想到什么嗎?”
我立刻抬頭,這就代表,如果邵家在這次斗玉大賽獲勝,意味著吞噬了我哥哥的異象就會被邵家的玉石吞噬,若我不想那個異象再被吞噬,就只有輸!
“所以,這也是一個死局。”三白淡然的開口仿佛一切都與他沒有關(guān)系。
這原家還真是玩的一手好計謀!我皺著眉,卻突然聽見三白接著說:“另外,我也不想為自己辯白。”
我看向他,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看著我。
他依舊是那樣,干凈到?jīng)]有一絲瑕疵,仿佛昨日浴血修羅的身影是另一個人。
他身后的天空也是那樣,白凈,無瑕,連浮云都不見。
“我的確可以阻止阿燭,我可以救下他,甚至我可以提前吞噬南紅瑪瑙的異象,但是我沒有做,因為,邵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那天我身上的血,是原家一位領(lǐng)主的。對于邵家來說,用一個邵家叛徒的性命換原家領(lǐng)主的命,是一筆難得的交易。“
“原來是這樣。”我冷笑,邵家原家沒有一個好鳥,我早就知道。
“你可以不說的,你可以騙我你是為了我哥的計劃才沒去救他,”我看著他,“為什么,不這樣做呢?”
他垂眸,說:“我不會騙你。”
我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頭靠在床邊看著天花板。從白天一直到黑夜,就這樣靜坐了三天,期間只有駱駝每日來給我送飯換藥,我想他這么了解我,一定知道我不想看見其他人,替我打發(fā)了吧。
但是,今天是老哥的頭七。
我早早的起來,看著天空慢慢亮起來,看著天邊從深藍變?yōu)闇\藍再變?yōu)轸~肚白。我看著太陽一寸一寸升起,看著大地一點一滴亮起來。
我洗了個澡,換上黑色的襯衣,穿上靴子。我從抽屜里抽出兩把短刀塞進鞋子里,最后照了照鏡子,鏡中的人除了面無血色形容憔悴也沒什么不一樣。
我稍微收拾了東西,背上一個黑的挎包走下樓。
就看見了老爹。
他依舊坐在躺椅里,這次卻是坐在門口――他在等老哥。
我又覺得眼睛干澀無比,好像要流下淚來。我隨手一擦,從他身邊走過,路過門口的柜臺,看見上面有一串鑰匙,這是老哥的,他的越野車,我以前最愛開著他的車到處炫耀剛拿到的駕照。現(xiàn)在……我頓了頓,快速拿過鑰匙。
快要走出門時,老爹突然說:“為什么你回來了?”對啊,為什么是我活著回來了,我也想替我哥死掉啊!我突然覺得憤怒,回身冷笑一聲:“可惜活著的不是我哥。”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因為我看見,老爹那一瞬握緊的拳。我不想再看見,再看見我怕會忍不住哭出來。
我開著車去了師父的鋪子。
剛進門就看見小六,他躊躇著上前,看我一眼說:“藏雪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我沒事,然后問:“師父呢?”聲音還是啞的,小六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我看著好笑,猛地拍了他一下,說:“干啥啊?你難過什么啊?快,師父在哪兒呢?”
小六指了指里面,說:“師父他在里面呢。”
“還在雕老哥拿來的那塊玉?”我順嘴就說了句老哥,說完我才愣了愣。
小六不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是點點頭。
我笑了笑,隨意的坐在里屋的椅子上,說:“那我就不打擾他了,我坐在這里等他。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這兒我熟。”
小六點點頭,往外走去,回頭看我一眼,我沖他揮了揮手,他才走了出去。
里屋就我一個人了,我看著熟悉的椅子,熟悉的玉雕,熟悉的香爐,慢慢的靜下來,回憶撲面而來。
我想起老哥之前打電話來,我還和他敲竹杠,我每次都不讓他省心,還次次給他添麻煩。我又想起了老哥的那個計劃,怎么會有人傻到用自己的命來換取什么東西呢?就為了自由?老哥倒玉以來心思就越來越重,眼底常常帶著黑眼圈,他一直在煩心,他一直在失眠。我都不知道,他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tài)來和我鬧,陪我瘋,與我一同笑。
他不累嗎?他不痛嗎?他不會覺得遺憾嗎?
我把頭埋在胳膊里,靜靜的坐著。突然,一雙粗糙的手慢慢摸了摸我的頭,那雙手的主人嘆了口氣,叫我“小雪”。我暗自擦了擦眼淚,笑著抬起頭說:“師父真是慢啊,我都睡著了。”
師父看我一眼,說:“難過就哭,在師父這里,沒事的。”
我搖搖頭,說:“沒什么,都過去了,沒什么可哭的了。”
師父嘆了口氣。也不說話,緩緩的煮著水,和以前一樣給我泡了杯茶,遞給我。我接過,吹了吹,一口喝完了。師父看著我,我撓撓頭,嘿嘿笑著,說:“師父煮的茶是越來越好喝了啊。就是有點苦了啊。”師父搖搖頭,說:“不是茶苦,而是小雪你心里苦。”
我慢慢低下頭去,沒說話,聽著茶壺煮茶發(fā)出的咕嚕咕嚕的聲音,許久我才說:“師父,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