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秦桑睡得并不踏實。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去了鋪子。
一進門,便被擺放在門內側的幾個栩栩如生雕刻精細的人形模子給吸引了去。
秦桑這時自然不會再好奇是哪位能工巧匠制造出這么巧奪天工的作品。
燕飛鷹自小就跟著苗世通。苗疆皆木屋竹塔,家里的樁樁件件都是苗世通和燕飛鷹親手砍了木頭或竹子,精心所制,他的木工手藝早已堪稱一絕。和別人不同的是,別人雕刻用的是木匠用的工具,而他,是用刀和劍。刀劍在他手里不僅是殺人的利器,更是做木工活的好幫手。
不過這次和他以往多做的東西更大的不同是,他都給這些模特的臉上了油彩,遠處看,還真有那么回事。
“燕九也不知哪里找來的師父,和魯班有得一拼了。”李富見秦桑一進門就盯著那幾個木頭人滿意的看著,就湊上來找話道。
“確實挺不錯。”秦桑笑了笑,又舉目環顧四周。見基本都和自己原本的吩咐做的差不多了,也就無話可講了。
呆了沒多大一會兒,一輛明顯和城東格格不入的馬車就在店門口停了下來。不用猜,這肯定是宇文東方。
秦桑和李富連忙迎了上去,看著宇文東方從車上走了下來,后面還跟著兩個中年人,一男一女,瞧那打扮卻不大像是跟班隨從。
宇文東方還是一派的儒雅風流。腳一落地,折扇便已展開,悠然含笑輕搖著,沖秦桑點頭。
秦桑把人讓了進去,李富親自趕緊端上準備好的茶水,然后立在一旁等著伺候著。
“李掌柜先去外面忙吧。”宇文東方毫不客氣的淡淡開口道。
李富一聽這話,知道是他站在這里礙了事,便忙抱歉一彎腰,恭恭敬敬的退著走了出去。
他前腳剛退出去,宇文東方后腳便已拿出一張紙遞給秦桑。
完全不需要猜,秦桑一看那熟悉的紙張,便知道是自己從他那里求來的和離文書。打開一眼,上面添了“裴之嘯”三個字的簽名,簽名上還摁著工工整整的一個手印,外加一個平畋縣的公章。
“手印和公章都是貨真價實的,只是這字是請人仿來的,我比較了一下,十成十的像,不知桑娘覺得如何?”宇文東方笑道。
他若不說這話,秦桑還真好奇他是用什么法子讓裴之嘯手書簽字的呢。他這么一說,她也不得不佩服“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了。這字體,和裴之嘯之前的字體幾乎一模一樣。
“你若不說,我還真以為是他親自簽的呢。”秦桑笑著收起來,“真是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
“還是那句話,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宇文東方云淡風輕的笑著,頓了頓,又道:“不過上次我來這里,倒是聽了一件意外的事……”
“哦?何事?”
“那李富說你帶著‘兒子’看病去了?”宇文東方笑吟吟的瞧著秦桑的眼睛。
這李富倒是個見著自己想巴結的人就什么話都能往外倒的主兒。秦桑淡淡一笑,點點頭,“確實如此。”
“桑娘,這么說,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怎么了?”秦桑見他突然這么說,也有些奇怪了。
宇文東方笑著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道:“既然你都有了兒子了,怎么能不跟我說上一聲?這塊玉不算什么好東西,權且當做我給我這素未謀面的小外甥的見面禮了。”
那是一塊成色和做工皆上乘的精巧白玉貔貅。果然是商人,一出手便是和財運沾邊的東西。若是普通的玉器,收也就收了,算做人情,可這貔貅一看就知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玉質通透純凈,光滑細潤,雕工精細,以和宇文東方如今的關系,這禮實在是太重了些。雖然這一小塊玉對宇文東方而言或許算不得什么,但它固有的價值畢竟在那里擺著,秦桑當然是不敢隨便收下了。
“你這不是寒磣我么?孩子面還你沒見,給什么見面禮?”秦桑笑著把玉往回推,“過幾日等他身子好透了,你再來看他就行了。不過可別一下子就給這么貴重的東西,只怕我還禮還不起呢!”
“桑娘可真會說笑。等我娶妻生子的時候,你說不定都成了富甲一方的大東家了,只怕回頭看看,你還覺得我摳門了呢!”
“得,還說不是寒磣我,你再說下去,我可真得找個地縫鉆下去了。”既然話說到了生意上,那就正好順著說下去,“你可是巨商世家出身,眼下我還真有難處得求你幫忙了……”
宇文東方似是早已在等著她這話一般,微微一笑,“什么叫求?你直說便是。”
秦桑輕嘆了口氣,道:“你也知道,我開這鋪子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貴,只求安身立命罷了。可眼下這世道可謂生不逢時,狄家家大業大,誓要霸占這城東一方財路,以我眼下這個剛開張的小鋪子,只怕撐不上幾天就得關門大吉了。你上次也來看過,不知有沒有什么好點子可以指點我一二的?”
“桑娘莫非只是求個安身立命么?”宇文東方連連搖頭,“若只是安身立命,你開個武館豈不更快?何苦還要拉我宇文家一道下水?我宇文家可一向是只做大生意的。”
秦桑噗嗤一聲笑出來,“怎么?你覺得還有做大生意的命?”
宇文東方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正色道:“能幾天之內就把鋪子盤下來,再籌備的如此有條不紊的,可不天生就是做大生意的命?”
“你可別笑話我了……”
“我說的是真的。”宇文東方凝視著秦桑,認真道:“眼下狄家正在大批量的擠死那些小鋪子,無非就是想一人做大。可要一人做大,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現在高價招工,再低價擠死那些小鋪子,早晚也得把價錢抬上來才能賺錢。可若有人此時按兵不動,先坐山觀虎斗,等時機成熟時再一舉出擊,讓他把價錢抬不起來,這生意,不就有意思了么?”
秦桑一愣,沒想到宇文東方心里早已有了打算。莫非他也想在這場商戰中分一杯羹不成?
“你覺得我有這本事?”她試探著問道。
宇文東方唇角微微一勾,道:“我若說有,你肯定又要說我在寒磣你。但我若是說我想斷了狄家這條財路,你可還覺得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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