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話,看著我。
“愛只是一個結(jié)果未知的童話,像飛蛾撲火,用執(zhí)著開始,用傷害結(jié)束。”
我又綻開微笑,笑容好似飄忽不定的流云,淡漠至極,卻有著更多的無奈。
游戲該結(jié)束了,我松開摟在他腰上的手,慢慢離去。
是的,我不會重蹈覆轍,永遠(yuǎn)不會。
天色已漸漸暗淡,像我低郁的心情一樣,接近黑夜。
我掏出鑰匙,余光瞥見路燈下倚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走近我,原來是霍懌杰,夕陽的霞光映照在棱角分明的臉上,耳朵上銀色的耳釘閃著耀眼的光芒,我看著他,記憶里突然閃過一個片段。
木制的秋千上坐著一個小女孩,長長的頭發(fā)微微卷曲,純白的裙子,質(zhì)地柔軟,隨著秋千的蕩漾而舞蹈,像明媚的花朵。
突然秋千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住了,慣性地蕩了幾下,停住了,小女孩回頭,看到一個同齡的小男孩。
“干嗎拉我的秋千?”小女孩不滿地嘟起嘴。
男孩有些霸道地說:“我就是喜歡。”
女孩生氣了,跳下秋千準(zhǔn)備走,手腕卻被緊緊握住,她回頭看到小男孩的眼睛里寫滿了委屈,另一只手遞給她一支草莓棒棒糖。
“給你的。”男孩表情有些不自然,女孩接過棒棒糖,看著男孩羞怯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
“笑什么啊,你再笑,我就不給你吃了!”男孩臉漲得通紅,作勢要搶。
女孩卻笑得更厲害了。
那是七歲時的我,天真爛漫,那個小男孩我已經(jīng)忘記了名字,他的氣質(zhì)和霍懌杰那么相似,在認(rèn)識霍懌杰后的時間里,我竟不止一次地憶起童年,尤其現(xiàn)在遇到了季惟軒,這種感覺更加強(qiáng)烈。
“怎么這么晚回來。”霍懌杰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哦,剛有點(diǎn)事情,你來找我,有事嗎?”我抬起頭看他。
“沒什么,只是有些想你,所以來看看你。”霍懌杰若無其事地說。
我微怔,又淡淡笑道:“你這家伙,沒一句話正經(jīng),對了,今天下午你怎么沒來學(xué)校。”
“霍氏內(nèi)部出現(xiàn)一些問題,我爸他在國外,暫時沒辦法回來處理,我臨時負(fù)責(zé)一下。”
霍氏國際,我知道的,著名的TSB唱片公司就是霍氏名下的分公司,其中還包括服裝,模特等,國際知名的演藝公司,也是霍懌杰的家族產(chǎn)業(yè),只是我知道他一向?qū)Υ瞬桓信d趣。
“你還在上學(xué),怎么總是讓你處理公司的事情,以后還是多專心學(xué)習(xí),別把課落下來了。”
霍懌杰點(diǎn)頭,又問道:“對了,姬睿找你了嗎?”
“剛遇到她,怎么?”我有些疑惑。
“你要小心她。”
我一愣,仰起頭看他,他的臉色略有些憔悴。
“她不是你妹妹嗎?”
“我兩年前認(rèn)識了她,她曾喜歡過我。”
這回答是出乎我意料的。
“那時候我當(dāng)她是一個小妹妹,根本沒想過別的,但是我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要干什么,但預(yù)感不好,米靜,你還是防著點(diǎn)她吧。”
“我知道了,”看著霍懌杰疲憊的面容,我有些微微的心痛,“你剛忙完,一定很累,怎么還特意來看我呢,真是的,要不去我家坐坐吧。”
“不用了,我還有點(diǎn)事,也該回去了,你早點(diǎn)休息,別總是熬夜。”
我輕笑道:“這些話該我給你說才對,你看你,臉色這么差,最近一定沒有休息好吧。”
我望著霍懌杰,伸出手,輕輕觸摸他的額頭。
霍懌杰的身體不自覺地顫動,氣氛剎那間變得異常曖昧。
我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說:“幸好沒發(fā)燒,最近天氣不太好,你要注意身體,千萬別生病了,我先回去了。”
我轉(zhuǎn)身,加快我的步伐,趁霍懌杰沒有注意到我僵硬的表情之前慌忙離開。
心臟有些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壓力。
我轉(zhuǎn)進(jìn)樓道,背靠在墻上。
十指冰涼。
良久,我探出頭,看到霍懌杰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
眼底掠過一絲黯然的心疼。
為什么,在觸碰到霍懌杰的剎那,我心底竟會有莫名的不安。
那種不安似乎是害怕失去。
是的,我害怕失去,可這不是愛情,一定不是。
我一直堅信,我和霍懌杰的友誼是我所擁有的最珍貴的感情,也是唯一的感情。每一次當(dāng)我絕望時,都是這股力量將我拉回現(xiàn)實(shí),可是,一旦所謂的愛情生根發(fā)芽,友誼便會那么渺小。
所有最邪惡的物質(zhì)都可以用所謂的愛情來掩護(hù)自己,得到永生。
誰能明白我的心底隱藏著無限的驚慌?
冷漠的公主不需要愛情,因為愛情是世界上最短暫的東西。
我搖搖頭。
是的,我不會愛上任何人,正如一個險些溺水的人,在得救以后,不會再向更深的水域游去。
可是,該怎么告訴霍懌杰我的悲哀與絕望,該怎么讓他明白。
“米靜。你的信。”
自習(xí)課上,安雅遞給我一封煙灰色的信封。
我拆開來,看到干凈的素描紙上畫著一個神情淡然的女子。她的眼眸明亮,面容純凈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神情卻冰冷倨傲,齊腰的長發(fā)仿佛在素白的紙上糾纏開來。
角落里寫著四個字,我的天使。
我的表情剎那間凝固了。
我裝作若無其事,隨手將它丟進(jìn)課桌。
心底卻升騰起莫名的刺痛。
呵,天使,多么諷刺。
我這樣的女孩,怎么會是所謂的天使。
也只有那些盲目追求虛無榮耀的人,才會分不清天使和魔鬼的區(qū)別。
“誰寄給你的?”安雅好奇地問。
“誰知道。”我漫不經(jīng)心地看書。
安雅用一種欽羨的目光看我:“米靜啊,雖然你是別人不敢接近的公主。可還是有那么那么多人喜歡著你,你真的好幸福。”
幸福。
難道這種虛偽的表達(dá)就叫做幸福。
我擁有無數(shù)人的恭維,崇拜,討好,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幸福的感覺。
別騙人了,這世上哪有所謂的幸福。
心底驀然掠過一瞬受傷的驚慌,又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眼里氤氳著冰冷刺骨的霧氣,語氣清冷:
“他們喜歡的是虛榮,不是我。”
安雅怔住。
我不再說話,眼神淡漠望向窗外。
“米靜,今天放學(xué)以后大掃除,不知道你有沒有事,如果你忙的話提前給我說,我去幫你請個假。”班長走過來輕聲說。
“沒事。”我并不喜歡自己享受某些特權(quán)。
“那你負(fù)責(zé)把校門口的欄桿擦干凈就可以了。”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表情。
那段欄桿只有很短的距離。
我愣了一下,問:“就這樣嗎?”
她點(diǎn)頭,對我靦腆地微笑。
她是在顧忌我的身份嗎?
應(yīng)該是吧。
可是我也沒有她想的那么嬌貴啊。
我有些無奈。
陽光刺眼,我半蹲在校門口,默默地擦著欄桿。
“你叫什么名字?”
“可不可以和你做個朋友?”
“不想說話嗎?”
聒噪的聲音在耳邊反復(fù)響起。
我沒有抬頭,仍然擦著欄桿,白色的欄桿,在陽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澤。
抹布有些臟了,我在水里擺一擺,擰干。
手背上晶瑩的水珠很快消失在太陽的照耀下,我仍舊若無其事地擦拭著。仿佛身邊什么人都沒有。
“喂,怎么不說話,故意不給我面子嗎?!”
聲音有些急躁,刺痛我的耳膜。
我淡漠地說:“滾開。”
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愣了片刻,又反應(yīng)過來。
“你說什么?!”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我抬起頭看他。他看著我的臉龐,有些發(fā)呆。
“你認(rèn)識我嗎?”我眼神清澈。
“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現(xiàn)在就認(rèn)識。”他急忙松開手,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
我綻開微笑,靜靜地望著他。
“既然你現(xiàn)在還不認(rèn)識我,那說明你一定沒有聽到別人在議論著什么吧。”
沒有人敢說話。
他愣住,疑惑地看我。
我將頭移至他耳邊,聲音淡淡,像飄浮在云端。
“他們說,有人居然敢招惹公主。”
他條件反射般退后一步,表情僵硬在臉上。
“你是米靜。”
空氣稀薄,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氣息,天空蒼白,云朵游離在天空之外。
地獄一般死寂。
我表情淡漠,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
“不可能,米靜怎么會在創(chuàng)宜。”
他搖頭,表情又變得猙獰起來。
我皺皺眉,突然想起我是才轉(zhuǎn)來創(chuàng)宜的,不過,這樣一個不相干的人信或者不信,與我沒有太大關(guān)系。
我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往回走。
“你別以為你騙得了我。今天我就讓你看看對我不敬的下場。”
他伸出手,在他即將觸碰到我的肩膀時,我轉(zhuǎn)身,提腿,出腳,一個漂亮的動作瞬間完成,他還沒有碰到我的身體,就重重地摔了出去。
他蜷縮在水泥地上,身體扭曲,表情痛苦。
我冷冷地看他,聲音淡漠。
“不自量力。”
呼嘯盤旋的風(fēng)將我長發(fā)吹亂,我甩甩頭發(fā),看到不遠(yuǎn)處向我走來的霍懌杰。
許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霍懌杰甚至沒有看一眼那個縮在地上的身體。
他望著我說:“一會陪我去趟霍氏吧。”
聽到這話,恍惚有種預(yù)感在心里不安地波動。
一時間我有些失神。
霍懌杰看著我,目光中略帶疑惑。
“怎么了米靜。”
我微笑:“沒什么。”
微微轉(zhuǎn)身,看到那個倉皇逃離的身影。
我甩甩頭發(fā),向教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