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豬很帥嗎?沒發現!
李歡怒道:“要一個房間,最好的一個……”
馮豐拉了欲發怒的李歡就上了二樓,開門將他推進屋子,關上門:“你待在里面不許出來。”
“你呢?”
“我先去換衣服、洗澡。”
開玩笑,一身都要發餿了。
“妙蓮……”
她不理他,砰的一聲關了門,去隔壁自己的房間。
小旅館只有淋浴,水龍頭也是壞的,好在還能出水,水澆在身上,腦子開始清醒過來,卻是大段大段的空白。
她沖洗干凈,從旅行包里拿出一身衣服換上。
她有些駭然,這包包在露天里放了那么久,居然沒有絲毫損壞,一切仿佛如昨天,可是,明明又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換好衣服,覺得饑腸轆轆。她倒了杯水喝下,走出門,準備下樓吃飯。
原本不想理睬那暴君,可是,還是走到他門口,推開門走了進去。
李歡不安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房間又沒有空調,他只汗流浹背地驚疑地看著一個破舊的小風扇轉來轉去,扇出的風也是呼呼的熱風。
見馮豐進來,他仿佛見到了久違的親人,立刻迎上去拉住她的手:“妙蓮……你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馮豐甩開他的手,翻翻白眼,自己才離開不過二十分鐘好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一件短袖白襯衣,穿一條牛仔短褲——居然才過大腿一點點。
他的目光幾乎要射出刀來:“你就穿這樣走來走去?”
馮豐看看自己,這么熱的天,已經穿得夠多了,要是在城里,還穿吊帶、裙子呢。
“你趕緊去換件遮擋一點的……”
“要你管,我愛穿什么穿什么,土包子,哼。”
他氣得站起來,又坐下去,小旅館的床墊“吱”了一聲,他嚇得立刻又站了起來。
馮豐不耐煩道:“你先去洗澡!”
“怎么洗?”
“我管你怎么洗!”
“那……你服侍朕更衣沐浴!”
馮豐氣得幾乎要笑出聲來:“你不洗也罷,反正你也沒得衣服換,我熱得要命,懶得跟你多說。”
“你敢這樣對待朕?”
“拜托,這是21世紀了,沒有皇帝了,你還想耍什么威風?你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了!”馮豐狠狠地瞪他一眼,“哼,你還是個身無分文的男人!你再多話,我不要你住店、不要你吃飯,扔下你不管了!”
李歡氣得說不出話來。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面前的女子,真的不是馮妙蓮,不知是哪里來的妖怪女子。
馮豐幫他打開水龍頭:“喏,你看著,就這樣用……對,就這樣……你先洗澡,然后吃飯……”
他進了小衛生間,馮豐給他關上門。
不一會兒,他就走了出來,一身龍袍都扔在地上,只穿了一條龍內褲。
即使是那樣討厭憎恨他,可是,馮豐忽然就笑了起來,然后又咬了嘴唇忍住。因為她想起了周星星的某部片子里,那個逛妓院掉了內褲被周星星撿到的皇帝。
李歡赤著上身,赤了腳,只穿了條內褲,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的龍袍。
原本要下去吃飯的,可是,見他這個樣子,可別驚嚇了路人,馮豐只好吩咐將點的飯菜送到房間。
一盤魚香肉絲、一碟炒青菜,兩大碗白飯。
“哼,今晚算我請你吃飯,我也對你仁至義盡了,明天,你不許再跟著我了。”
他瞪她一眼:“御膳就兩個菜?什么東西黑糊糊的這么臟?”
馮豐怒道:“愛吃吃,不吃算了,還想充皇帝大爺啊,哼。”
御膳!現在街上倒有各種“御膳宮”、“御膳房”酒樓,有錢你去吃嘛,哼!
她自顧端起飯碗,李歡見她吃得似乎很香的樣子,自己也早已饑腸轆轆,只好端碗,吃了幾口就皺起眉頭來。這幾樣菜肴都是油膩膩的,一點滋味也沒有。
小旅館的電視信號極不好,只能收到CCTV,馮豐打開,是重播的新聞聯播。
李歡驚訝地看著電視里面畫面閃動,一個一個的小人兒在里面真切地跳動,驚異道:“這又是什么妖物?”
“電視機。”
她盯著電視,自己離開一年多,也有些落伍了,這些天得趕緊看報紙看新聞。
新聞結束了,她又調到另外一個臺,卻是一個古裝劇。皇帝看著里面花花綠綠的人影,其中一幕正是皇帝出場。
“這是什么朝代,什么皇帝?”
“唐太宗,貞觀之治!”
“唐太宗?朕知道,他不是已經死了嗎?可是,他怎么會在這里?不對,朕看過他的畫像,這不是唐太宗,有人謀逆冒充他……”
謀逆、謀逆,一天到晚只曉得提防別人,誰謀逆篡權啊,無聊!這是演戲,演員過過皇帝癮而已。有些演員還是“皇帝專業戶”呢,橫店周圍那些農民經常去客串,專門演“文武大臣”的呢!
馮豐跟他解釋不清楚,干脆不理睬他。
他越發驚疑,蹲下捉住她的手:“妙蓮,你快給朕講講,這里怎么這么古怪啊……會不會有危險?是不是有很多妖怪?”
她干脆關了電視,回過頭:“你要說,‘請你給我講講’,而不是‘你給朕講講’!記住……”
“好!你給‘我’講講!”他干脆道,“……現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誰?年號是?”
“你已經來到了一千多年后的21世紀了!現在是公元2007年,你腳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土地上。當今的皇帝嘛——沒有皇帝了!現在一國的最大官稱為國家主席或者元首,由選舉產生,每人的任期一般是5~10年,并非你們那種父傳子、子傳孫子。現在是太平盛世,國泰民安。你可以放心大膽地走在大街上,沒有人會來殺你的……”
他簡直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馮豐講了半天是對牛彈琴,沮喪道:“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慌忙道:“你想干什么?你這個色狼……”
他冷哼一聲:“妙蓮——馮豐,你也太小瞧朕——嗯,小瞧我了!我從不強迫女人,以前是誤以為你是馮妙蓮,我喜歡妙蓮,妙蓮也喜歡我,所以才會那樣!既然你是陌生人,我又何必理睬你?我從來不缺少女人,什么樣的女人都不缺。不要以為我會好稀罕你……”
“嘿嘿,那是因為你是皇帝,你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能夠帶給她們榮華富貴。現在,你一無所有了,你試試又有幾個女人會看上你?”
他一時噎住,松開她的手。
馮豐轉身就走。
“妙蓮……馮豐,你就這樣不管我了?我來到你的老家,至少算你的客人吧?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客人?如果伽葉沒有死,那也勉強可以答應。可是,伽葉——
唉,伽葉!
一千多年前的情人!
為什么不是伽葉跟著自己來到了現代?
她長嘆一聲,甩開他的手,砰的一聲關門走了!
這一夜,輾轉反側,伽葉的死,如在眼前。
卻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錐心刺疼,而是淡淡的酸楚,仿佛隔了千年,已經變成了輕輕薄薄的朝霧。
手機充了電后居然還能用,諾基亞的樣式已經十分過時了。打開,許多短信息,都是當初接下的幾個策劃催方案的,還有一些問候,是少數的幾個朋友同學。看看日期,都是自己“失蹤”前的一兩個月,后來,就沒有信息了。
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了,朋友也少,所以,失蹤了一年多,也沒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微喟,人如塵埃啊,可有可無。
這樣折騰到天亮,很早她就起床,梳洗完畢,輕輕推開門,看隔壁李歡的房間,門還關著。
她停下,看了一眼,還是決然悄悄走下樓梯,叫醒柜臺小姐結賬走人。
走出旅館的大門,再走幾步,她停下,回頭。
李歡站在身后,穿的還是那身龍袍,他昨夜也是一夜未眠,一直悄悄地在她和自己的門口徘徊。一個人置身如此怪異的地方,饒是他曾經經歷大的戰爭,自認膽大包天,也覺得惴惴不安,那是對異世界的陌生與惶恐。他需要一個熟人在自己身邊,可是,唯一的一個熟人——卻絲毫也不理睬自己。
他很想闖進去,但是又怕遭她嘲笑,只好強行忍耐。他早已猜測出那個女人會拋下自己離開,他早就在門口隱匿著,原來,果不出自己所料,她真的悄悄溜了!
他眼里又憤怒又驚惶:“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暴君就是暴君,果然狡詐過人!
馮豐哼了一聲,未必自己還把他帶回去養著?他既無身份證又無戶口簿,三無人員,外帶文盲,找不到工作,辦什么事情都艱難,在這里怎么生活?難道自己要養他一輩子哇?
他怒道:“你至少應該先幫我找到回家的路!”
“你自己不曉得找啊……”
“我,我……我找了許久,根本找不到……”
“你不是天子嗎?受天之命,有天護你,你還有什么做不到的?又何必求我?”
他氣結,嘴巴一張一翕,雙眼要冒出火來。
“這一年多以來,這里開發了許多賓館旅游場地,整個一片都被施工鏟平了,我怎么找得到?我總不可能推倒了那些高樓大廈一寸一寸去尋找吧?”
“有何不可?調動大軍……”
“嘿嘿,到哪里去調軍?你是軍委主席還是軍區司令?調動丐幫還是警察?”
他怔住,一分一分地明白過來——
自己在這里再也不是皇帝了!
只是一個手無寸鐵、身無分文、茫然無緒的普通男人!
好一會兒,他才勉強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了。你不許跟著我。”
她轉身就走,越走越快。
走出老遠,她回頭,只見他緊緊跟著自己,滿臉茫然,卻是不屈不撓。
清晨的小街邊已經有了許多來來往往的人,無不好奇地看著他,以為是什么劇組的演員,怎么會跑到這樣的窮鄉僻壤來拍戲?這里的景點又沒弄好。
李歡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人流穿梭,心里更是慌亂: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好在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只是奇怪地打量自己,眼里并無惡意和兇光,有時還笑嘻嘻地指指點點。
這樣的感覺更不好受,像是某種猴子或者老虎被關進了御花園,很多人在參觀一般。他憤怒、驚疑、不安、茫然……更是只好不屈不撓地跟著馮豐,跟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認識的人。不知為什么,盡管她背叛自己在先,又兇巴巴的,他走在她身邊,還是微微覺得心安,仿佛自己一離開了她,就會立刻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馮豐見他始終警惕地跟著自己,甩也甩不脫。她想罵他幾句,卻見他在眾人嬉笑的目光下,脆弱惶然,仿佛一只快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路邊有幾個小地攤,賣的衣服都是針對工地上的民工的。
她暗嘆一聲,蹲在地上,隨便挑了一件五元錢的文化衫、一條十五元的短褲,又買了雙三十元的劣質球鞋。她想起自己還得坐火車回家,離開一年多,事情也沒得做了,收入也沒了,再不節省,飯錢也沒有了。
她拎了這些東西又往回走,并不招呼他,篤定他會跟著自己。
“馮豐,你去哪里?”
她不回答,只顧往旅店的方向走,進去,柜臺小姐還在假寐,睜眼又看見那個穿龍袍的“明星”,好奇地只顧看。
馮豐道:“我掉了一點東西在房間里,要回去找找……”
“好的好的。”
房間的門還沒鎖上,她推他進去
她將買的衣物丟在床上:“李歡,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換這個……”
“干嗎要換?這是什么東西,看起來這么奇怪?”
“叫你換你就換!”馮豐湊過去,低聲道,“你看看,一路上誰穿成你這樣?你不換,別人會搶劫你的……”
他嚇了一跳:“要微服私訪?”
馮豐又好氣又好笑,瞪眼道:“叫你換你就換!廢話那么多!”
不一會兒,他已經從衛生間里出來,印了個大肚娃娃的文化衫又穿反了。
馮豐瞪他一眼,接過他的全身龍袍行頭裝在一個塑料大袋子里:“你快進去再換過來”。
他只好又進去重新換了衣服,這次,終于將圖案穿在了胸前。他兇兇的表情,肚子上卻有個很丑的娃娃,兩相對照,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他呆站在馮豐面前,目光轉動,全是不安,看著自己的胳膊全在外面,褲子也是半截,又穿一雙球鞋,駭然道:“不行,太傷風敗俗了,身子都沒遮嚴……”
“嘿嘿,你也看到了,外面的路人都是這么穿的。”
他怒道:“這是什么世道?人們咋這么淫蕩?”
拜托,大哥,穿個短衣服就叫淫蕩啊?你們那時代那么多妓女,男的都逛妓院,娶N多個老婆,豈不是更淫蕩,最淫蕩?
她心里暗罵又暗自慚愧,其實,這個時代,也N多男人找小姐、嫖娼,哪怕過了一千多年,人類似乎還是沒多大進步,進步的只是一些機械和技術而已,心靈層面、禮儀道德上的東西,甚至在退步。
他瞪圓了眼睛,馮豐的眼睛瞪得比他還大:“哼,你再不服氣,把衣服脫下來還我,你穿你的龍袍……”
他看她一副要伸手來脫自己衣服的模樣,趕緊退后幾步,天氣多熱啊,路人的目光多奇怪啊,唉,還是穿這個奇怪的撇衣服好了!入鄉隨俗嘛,也顧不得淫蕩不淫蕩了!
她看看他穿這樣一身廉價的衣服,倒身板伸展,人模狗樣的,加上個子高高起碼185公分以上,眼睛細長細長很陰險邪氣的樣子,看起來,居然還真的有幾分姿色。
她看看他的長發,很是礙眼,忽然拿起旅行包里的一把小剪刀:“喂,你蹲下。”
“干嗎?”
“叫你蹲下你就蹲下。”
他蹲下,她手起刀落,刷刷幾下,他的長發就掉在地上。
他跳了起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你你,居然剪我頭發……”
她不屑道:“我們這里,男人沒這么長頭發的,哼,你留著長頭發扮酷啊?”
唉,虎落平陽被犬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