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蘇少爺原來是個瞎子。

在聽說了這后，原本要聯(lián)姻的女家，就直接遣人來，好好臭罵了蘇家一頓，說是蘇家怎可騙婚云云。

于是，這親事便不了了之。

蘇家長輩心有愧疚，就想給蘇賦再找?guī)讉€好姑娘，卻被蘇賦一一推辭。

他說的理由很簡潔：不了，不耽誤姑娘，不想娶親。

蘇家長輩這才作罷。

直至又過了一年，說是帝王崩了，而這帝王又膝下無子，就將王位給了他的女兒。

于是女帝登基。

而這位女帝又荒誕得很，重用佞臣，大改朝章，沒一樣是她能罷休的。

于是京城上下，無不在說這女帝壞話，恨不得評頭論足，將這女帝的好賴都給說上一通，而蘇賦聽他們說時，卻眉眼也未動，只淡淡坐著，像是耳邊沒那討論聲一般。

直至，這位女帝囂張到了，直接遣人來告訴他說，阿寶在她的手里。

蘇少爺?shù)睦潇o自持，清冷寡歡，在聽到阿寶這倆字的時候，都被他自個兒丟去了犄角旮旯里。

他自認(rèn)沒虧欠過誰，可阿寶那年被拐，一直是他心里最記掛的。

他手里的紙鎮(zhèn)徑直摔在了地上，卻覺得手里還在顫著，少頃才找回聲音，卻啞得很，“我要見阿寶。”

十四

池宛曲復(fù)。

女帝愛美，所以在水上撒了少許花瓣。

落花流水里，是袁鈺靠在岸邊坐著，她已經(jīng)放棄了戲弄蘇賦，而是仰著臉看他，不知怎的，她眼里竟有幾分依戀。

然后便是她低笑了聲：“蘇先生……”

語氣里全是眷戀。

微微抬起眉眼，袁鈺不再看蘇賦了，她盯著遠(yuǎn)方看了好久，竟像是要跟蘇賦敘舊似的：“你說呀，這世間的戲曲兒，怎都是要才子佳人，差一點都不行？”

袁鈺想長談，可蘇賦卻不肯奉陪。

他眼觀鼻，鼻觀心，即便是眼里無神，也襯得這人一派清冷：“女君說笑了，蘇某此行，只想知道阿寶的安全，其余的，蘇某無暇知道。”

袁鈺似是怔了下，“……她挺好的。”

頓了頓，袁鈺又補充：“不是說蘇先生一心詩書，對紅塵俗事皆不問津？”

蘇賦微皺了下眉頭，“阿寶不算俗事。”

袁鈺好笑道：“那她算什么？”

蘇賦眉眼清冷的向她看來，這人分明瞎了，眼里的光卻仍似利劍般，要直透人心。

他大概是不想同她再糾纏下去：“女君，蘇某沒時間，也沒閑情跟你游戲。蘇某只想見到阿寶，確認(rèn)她的安全。”

袁鈺忽而笑了。

然后她道：“阿寶嗎？那先生明日再來，今日阿寶不在，只有袁鈺。”

話音剛落，蘇賦轉(zhuǎn)身就走。

袁鈺望著蘇賦的背影，許久才哂笑，也不先褪了身上衣裙，直接埋頭進了池水里。

池水清淺。

她將頭埋得好下去，才能讓水漫過了全身。

似是要將整身臟污都洗盡。

她抱緊了自己，好久，才從池子里抬起了頭。

這水放得久了，有些涼。

袁鈺輕輕吸了口氣，又想：

那年的雪，實在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