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生如往日一般，上山打了幾把柴之后，背著柴要下山。

只是今日不知為何，太陽落得比平日要快。

他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天上已經(jīng)布上了晚霞。

疏生看著這如畫的天色，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悵然。

神仙神仙……

自己這一生，總想著要升為神仙，卻不曾想，直至現(xiàn)在，還是一場空無。

搖了搖頭，疏生繼續(xù)著腳下的步伐。

這半山腰上，迂回環(huán)繞著一條小溪。

溪水很細，但里頭的水流潺潺，從不見它斷開過。

疏生找到那條溪，俯身用手舀了一些水，洗了一把臉。

等那溪水將自己的臉沖洗了一遍之后，疏生這才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而也就是這一睜眼，讓他的瞳孔剎那一縮。

那溪上，隱約間多了一個倒影。

疏生的心，不知為何的輕輕顫抖。

而這時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人也終于開了口，“這些年你一直這樣度過的？”

疏生張了張嘴，吐不出一個字。

那女子接著開口：“你這副皮囊下，藏著一具神仙骨髓。有了這骨髓，你還沒能實現(xiàn)得道成仙的愿望？”

疏生不敢置信。

那女子又走近了他一步，“怎生不回頭？還是說你這些年里，早已將那前塵往事，都給忘了個干凈？”

疏生終于轉(zhuǎn)過了身。

也終于，看到了那一個女人。

女人很慵懶。

一身栗色長裙，黑發(fā)也不曾梳起，容顏還是原先的那般模樣。

精致，明媚。

卻又多了一份捉摸不透的慵懶。

她嘴角微微勾著，也不知是感慨還是嘲笑。

她就那么一站，雙臂隨意的抱著，卻讓他的心剎那間提到了嗓子眼。

疏生的嘴里滿是苦澀，說的話更是語無倫次：“你怎會……你這些年，你，還好嗎？”

雜沙一挑眉，“本尊為何要回答你？”

連雜沙也不曾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口氣于無形之中，已經(jīng)同九重是多么相似。

而疏生看出的，則是更多。

成了神仙，才可自稱本尊。

所以她現(xiàn)在，是成了神仙嗎？

疏生的心突然落定了下來。

“早四百年前，你便該是一具尸體了。”雜沙慢悠悠的開口，“想不到你拔了我的骨髓，嫁接到你自己的身上，竟還未能助你成就神仙。”

疏生臉色蒼白，嘴唇不斷的翕動著，雙目無神：“不……”

之后他突然蒼白著臉抬起頭，看著雜沙：“不！我已經(jīng)觸及了成仙之道，我已經(jīng)看到了成仙的門檻，不消幾百年，我便可以成為神仙，屆時！屆時復活一個凡人，只是舉手投足之間！”

他沒有負她。

他并不想負她。

誰讓她天賦比他好。

一個男人的修為比他愛人還要低，這說出去難道不是笑話？

而且他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雖然他殺了她，但是他把一切的路都想好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想好了！

雜沙的到來，讓疏生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徹底亂了分寸。

而就在疏生想要抬頭跟她再度解釋時，她卻是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離去。

然后她說：“原來親手報仇，也并非是什么大快人心的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