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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 丫丫葫蘆
  • 集千藍
  • 5150字
  • 2016-09-25 19:52:32

景瑞姥姥有一妹妹在武漢;因相隔太遠,兩家基本上不走動,只靠書信聯系。景瑞知道有這么一位姨姥姥,卻從沒見過。她聽姥姥說,這位姨姥姥曾在她媽媽結婚時來過,她出生時也來過。

景瑞的姨姥姥年輕時被工作和孩子拴著,退休后又被孫輩們摽住。現在孫輩長大了,能脫開身了,想回老家住些日子。端午前夕,她由兒子護送來到景瑞姥姥家。

景瑞姥姥與她的妹妹外貌相像,性格卻極為不同。景瑞姥姥說話柔聲細氣,成天價大門不出二門不到;景瑞的姨姥姥則高聲亮嗓、能言善語,喜歡串門子。滿頭銀發的景瑞姥姥一口一個“二子”,稱呼著她這位頭發斑白的老妹妹的小名,景瑞聽見了,既感動的不行又感覺滑稽的不行。

景瑞他們返校時的聚會點在向松明家大門口,這天下午三點時,六個人已到了五個,只等景瑞從家里出來。

不多時,景瑞露面了,她的姥姥和姨姥姥也跟了出來。

“這是我姨姥姥!”景瑞介紹道,“——他們都是我同學!”

“年輕就是好啊!瞧這些孩子,一個個就像從電影里下來的演員!”景瑞姨姥姥一邊打量著眼前這五位年青人一邊說,“哎,我怎么看著那孩子怪面熟?”景瑞姨姥姥指著沈家祺說。

景瑞姥姥連忙戳了一下她妹妹的手。

景瑞姨姥姥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就緊盯著沈家祺端詳起來。沈家祺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低下頭去。

等六人騎上車子走了,景瑞姨姥姥發出這樣的感嘆:“太像了,真是!一轉一轉的像啊!”

“老師把他跟丫丫分到一個班里了,你說氣人吧!”

“是嗎!他們可別……”

“不能!我成天囑咐丫丫,別跟這個孩子犯來往。丫丫她影影綽綽的知道兩家有仇。”

景瑞姨姥姥帶來一些鐵盒午餐肉罐頭,除了分給五位同伴,景瑞也給她后面那位饞嘴女同學帶了一盒。那位女同學一向對室友們從家里帶來什么食物,懷有強烈的好奇心,若不一一翻看,心里便難以安寧。也就是說,就算景瑞不給她,她自己也會翻出來,與其讓她翻出來報怨吃獨食,還不如先給了她。于是景瑞一到校,便讓那女同學大大高興了一番。

高考終于結束,身體得到解放的考生們心懷忐忑的在家等待成績出爐。

度日如年的挨過一段時日后,沈家祺他們迎來了喜訊。

六個人都榜上有名,在村里引起不小的轟動,各家父母把他們當成教育孩子的典范,成績最好的沈家祺更是成了榜樣中的榜樣。不只如此,就連擔任村長的沈父,因家里出了兩個大學生,在村中的威信也提高了一截——虎父無犬子,也可以反過來說虎子有虎父嘛。

沈家祺和景瑞都沒有“爽約”,一個考進中醫藥大學,一個被醫學院錄取。

高考前,沈家祺曾為填報考志愿一事與其父發生爭執。

沈家祺的爸爸認為學中醫沒有前途,因而反對兒子報考以中醫為主的醫科大學。沈家祺這個眾人眼里的乖乖仔,卻是個極有主見的,其父軟硬兼施也不能令他改變主意。無奈,沈父便發動全家。沈家祺的媽媽、兩個姐姐及未來的大姐夫都勸過了,沈家祺還是堅持己見。——他說他不愿意只是活在別人的期許和羨慕之中,做自己有興趣的事才有意義和快樂,他喜歡中醫,他要跟隨自己的愛好。

艾香和向松明分別考取師范學校和警校;牛政和向麗麗,一個是建筑學校,一個是商業學校。

初中畢業時,他們六個曾去鎮上的照相館合過影,現在又要去一次。

景瑞的自行車被弟弟景祥騎回家了,向松明當仁不讓的載著她前去。

六人的高考成績與他們平時的摸底考試沒有多大出入,因此各人心里都比較平衡。路上,他們說起各自的高考感受。

“讓我感到最滿意的是,比向麗麗考的多一點!”牛政說。

“瞧你這點出息吧!”向麗麗道,“你怎么不跟沈家祺比呢!”

“學習是他的強項,拿自己的短處跟別人的長處較勁兒,我不成了跟自己過不去!”

“請問閣下你有長處嗎?!”

“當然有!只是還沒被挖掘出來!啊,對了,我心態好!”

“你這長處可真是太難得了!”向麗麗譏諷道。

“那是!有大智慧的人才具有好心態!”

“恬不知恥!——唉!終于不用跟這種厚臉皮的人一起上學了!”

“剛才是誰,因為分離在那里長吁短嘆來著?”

“我那是為他們四個,沒你的份!一輩子不見你,也不想你!”

“我想你行吧?我會天天想你,朝思暮想!”

牛政的話音一落,向松明便吹了聲含有調侃意味的口哨。沈家祺、景瑞和艾香會意,不由笑了。向麗麗和牛政,一個紅了臉,一個露出訕訕的神色。

“以后,咱們一定要保持書信聯系。”沈家祺打破尷尬氣氛。

景瑞接話道:“我們三個是沒問題,你仨可就難說了。”

“就是,尤其是向松明!”艾香說,“課堂筆記都懶的記,這樣勤快的一個人,一次寫五封信……”

“放心!”向松明打斷她,“我有省時省力的辦法!”

“什么辦法?”景瑞和艾香異口同聲的問。

“墊上四張復寫紙,一次就能寫出五封來!”

“這個辦法不錯!將來我也用這一招!”牛政說。

“要是這樣,還不如不寫呢!”向麗麗說;景瑞和艾香也隨聲附和。

“逗你們玩呢!”向松明說。

“逗我們玩?我還不了解你嗎!我們要是不抗議,你肯定會這樣做!”景瑞說。

“沒錯,他真會這樣做!”艾香說。

“聽見了嗎?我們早就把你看穿了!你最好老實點兒,別……”景瑞對向松明正作著警告,車子突然發生劇烈搖擺。

景瑞本能的抱住向松明的腰。等她明白過來是向松明故意嚇唬自己,便朝他的后背擂了一拳。

“停下!我不用你馱了!”

“保證再也不了!——誰讓你跟我媽似的叨叨個沒完呢。哎,這事很值的拿去告狀,千萬別忘了在我媽面前參上一本啊!”

“向麗麗,我和你有同感!”景瑞高聲說道,“終于不用跟某個無賴打交道了!”

“終于擺脫那個告狀精了!”向松明跟著嚷道,“哈哈!真爽啊!”

還是在當年那家照相館,還是同一個人給他們照的相。鎮上并沒什么好看、好玩的,他們去供銷社商店轉了一圈,就準備往回返了。

沈家祺邀請景瑞上他的自行車,景瑞還沒來得及表態,向松明就替她拒絕了。景瑞滿心想讓沈家祺馱她,又不好明說,便推說向松明的車座有些硌人。

向松明聽了立即扒下身上的體恤衫扔給景瑞,“墊上!”

景瑞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手,支吾道:“不用……只是稍微有那么一點兒,不要緊的。”

“讓你墊,你就墊上!”

“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要緊……”

“別羅嗦!快墊上!”

“不墊!這么薄的衣服根本就不起作用!你再犟,我就不坐了!”

這時,在旁等著的牛政吹了聲口哨作為對向松明先前的調侃進行報復。牛政吹的這聲含有起哄意味的口哨只是引起了向麗麗的共鳴,沈家祺和艾香,一個盯著遠處,一個則盯著手里的車把,都毫無反應。

……

景瑞姨姥姥以景瑞姥姥家為大本營,把所有親戚都走了一遍;在比較親的或者很合得來的親戚家便會住個三五日,關系一般的就當天打來回。武漢有火爐之稱,夏天里自然是酷熱難耐,景瑞姨姥姥打算過了中秋節才回去。

景瑞與姨姥姥比較投脾氣,高考結束后,成天陪著她說說笑笑。

吃過晚飯,景瑞陪著姨姥姥去場院里散步,姨姥姥問起他們六個去照相的事。

“誰馱你去的?”

“向松明,來回都是他馱的。”

“向家這孩子真不錯,是個熱心腸。”

“嗯,就是脾氣差了點。”

“沈家那孩子脾氣咋樣?”

景瑞立時提高了警惕,把姨姥姥看作姥姥的探子。

“不大了解。”景瑞紅著臉撒謊——幸虧姨姥姥沒有看她,也幸虧有暮色遮掩,“除了一路去上學,我和他平時沒有接觸。”

“哦。聽說他也是考的醫科大學?”

“嗯。”

“你倆商量過?”

“怎么可能。”景瑞表面上盡量不動聲色,“我和他又不犯來往,不過是碰巧了。”

景瑞和姨姥姥往家走時,碰到向松明的媽媽。松明媽邀請她們去家里玩。

松明媽和景瑞姨姥姥都是話匣子,倆人湊到一塊兒,別人就甭想插話進去。向松明沒在家,景瑞對她們聊的那些事又不感興趣,便知會一聲出去了。

景瑞出來向家大門,碰巧看到沈家祺走過去,看看周圍沒人,就叫他了一聲。

看到景瑞,沈家祺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

“我正盼著你出來呢!想和你說句話,有空嗎?”

景瑞點點頭。

“去場院里說吧?”

怕被人瞧見,景瑞讓沈家祺頭里先去,過了一會她才前往。

天已經黑了,不會再有人來場院,為了保險起見,兩人還是躲到了麥穰垛后面。

“剛才你是去找向松明?”

“不是。我和我姨姥姥出來散步,回去時正好碰見向家大娘。”

“向松明沒在家?”

“嗯。”

“你和向松明……那種親近很讓人羨慕!”

“我和他從小就這樣啊,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現在忽然強調這個,什么意思?!”

“依舊是小時候那種感情狀態嗎?!”

“啊。怎么,你希望我們有所突破?”

“當然不是!嗯……我不喜歡別人走近你……心里很不舒服!”

“請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和他,跟小時候一樣。”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景瑞又羞又喜又有點尷尬,遂轉移話題,說起她姥姥至今還稱呼姨姥姥的小名,并說了自己的感受。

等景瑞說完,沈家祺忽然叫了一聲“丫丫!”

“啊?什么事?”

沈家祺笑道:“沒什么事,就想叫叫。——丫丫!”

“葫蘆!葫蘆!葫蘆!”景瑞一口氣還了他三聲,然后饒有興趣的往下羅列,“圓葫蘆,長把葫蘆,丫丫葫蘆……”

“丫丫葫蘆!”沈家祺像發現了新大陸般興奮,“原來咱們的名字天生相連!”

景瑞被說的臉熱心跳,“這不過是咱這兒的土叫法,人家都叫亞腰葫蘆的。哎,你要是姓唐的話就熱鬧了!糖葫蘆……”景瑞說著哧哧笑起來。

沈家祺笑道:“我媽就姓唐。”

“那你干脆隨你媽姓算了!糖葫蘆……”

等景瑞收住笑,沈家祺說道:“我爺爺活著的時候,每年都要種一架丫丫葫蘆,我媽收集了不少。改天送給你一個。”

“就送一個?——小氣!”

“我要送你一個特別的!”

“是嗎?那我要看看它有多么特別。”

“明晚來這里給你。”

“我姨姥姥要去我家住幾天,明天吃了早飯我們就走。——等回來時吧。”

“可我想早點兒給你!要不這樣,明天一早咱們都去打水,在水井那里碰面。”

“照相回來我連著去挑了兩趟水,水缸和水桶都滿滿的了,嗯……要不回去我把那兩桶澆了石榴樹。”

景瑞姨姥姥還在向松明家,景瑞不便在外久留,定下明早的具體碰面時間后,兩人離開場院。

……

疑心景瑞和沈家祺在報高考志愿時作過商量的不止景瑞姨姥姥一個,沈家祺的爸爸和二姐都有所懷疑。

沈父每晚小酌之后總會拉一會兒二胡,在聽說景瑞也報考了醫科大學那晚,他喝的酒比平時多了不少,所拉的曲調也包含憂傷。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長期受其熏陶的沈母從中聽出老伴心緒不佳,她以為老伴還在為兒子執意報考中醫大學一事郁悶,便拿“兒大不由爹”、“翅膀硬了”等老話兒相勸。

沈家玉沒跟弟弟繞彎子,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沈家祺并不否認,只求二姐替他保密。

“都讓我保密!把我憋死算了!”沈家玉的這句牢騷除了針對她的弟弟,還有她的好朋友向榮榮。她已為向榮榮和向星明那驚世駭俗的秘密戀愛,守口如瓶了整整兩年。

“從景瑞家人對咱們的態度來看,兩家結下的怨不是一般的大,恐怕難以化解。”沈家玉警告弟弟,“趁著你和景瑞的感情尚在萌芽狀態,最好現在就止步。我可不是嚇唬你,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卻是兩個家庭的事。弄不好,你和景瑞會重演‘梁山伯與祝英臺’、‘羅蜜歐與朱麗葉’的悲劇。你是我弟弟,我不能眼看著你滑向痛苦的深淵不管。”

“我知道會遇到很大的阻力,”沈家祺蹙著眉頭說,“但這份感情不是萌芽狀態,她已經在我心里扎根了。”

沈家玉啞然失笑,“才多大啊你倆,還扎根了!簡直是滑稽透頂!”

“你有從小就喜歡的人嗎?”

沈家玉搖頭。

“所以你不會懂得。”

“我不懂?!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嗎!不管是我們學校的還是社會上的,我所聽到、見到的戀愛故事多了去了,不謙虛的說,我現在算得上感情專家!”

“光是聽聽、看看就能成為感情專家,厲害!”

“你甭在這里嘲笑我,回頭我就把你這個秘密告訴爸媽!”

“你已經答應替我保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不想當君子!我就是要告訴他們!”

“你要是說了,我就不認你這個姐姐了,你知道我向來說話算數!”

“為了一個黃毛丫頭,你就這樣威脅你姐姐!”沈家玉不禁暴跳如雷,“沈家祺!你太沒良心了!也太沒出息了!……”

“家玉哎,你嚷嚷啥?”正在大門外乘涼的沈母聽見動靜,走進天井問。

“呃……沒什么……家祺沒經過我的允許,亂動我的東西!”沈家玉應付完母親,回過頭來對沈家祺聲明,“別以為我怕你!我只是不愿意破壞我做人的原則!”

“我知道!”沈家祺心里竊笑嘴上說道,“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

翌日天剛放亮,沈家祺和景瑞便在水井前相會了。

沈家祺拿出一個圓潤光潔的丫丫葫蘆遞給景瑞。

“太可愛了!干凈的簡直沒一點瑕疵!……唔,還有淡淡的香味呢!”景瑞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不過,它并沒什么特別之處。”

“看看底部。”

景瑞將丫丫葫蘆倒過來,發現上面烙著兩個字——“葫蘆”

“再看看這個!”沈家祺說著又從兜里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

景瑞接過來,看到它的底部烙著“丫丫”倆字,即領會其意,臉不由地紅了。

“這一只我珍藏著。”沈家祺把刻有“丫丫”字樣的葫蘆裝進兜里,“那一只歸你。希望有一天,它們兩個聚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

這一番真情告白讓景瑞心跳紊亂,雖被清鮮空氣包圍著卻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她不敢正視沈家祺的眼睛,把目光投向遠處。——“來人了!”她看到有人出現在他們來時的路上,“你走的快,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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