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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1

秦振北婚后不久,秦瀚海便病逝了。一時間,整個秦家似乎都陷入了一種沉重的氛圍之中,明明是炎炎盛夏,氣氛卻如寒冬臘月般寒涼。

秦振北在秦瀚海的靈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任憑誰都勸說不動。直到第四天早晨,他忽然就將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一言不發地前往軍營,一待就是好幾個月。期間承湘二軍又打了好幾次戰,卻仍舊沒能分出個勝負。

新婚頭幾個月,陸婉鳶不敢隨意離開秦家,再加上秦老太太遭受喪子的打擊之后一病不起,她便留在家中照顧了她幾個月,可謂是盡到了孫媳的職責。等秦老太太的病情穩定下來以后,她便再也按捺不住,立刻收拾了行李也跟去了軍營。

見到陸婉鳶,秦振北并不意外,只淡淡道:“隨軍艱辛,你還是留在家中照顧奶奶為好。”

陸婉鳶應了早已想好的說辭:“奶奶我已拜托四妹照顧一段時日。三哥,我去德國那些年,在軍校里受的那些苦,可不是白受的。”

秦振北知她心意已決,也不愿強迫她,便也就默許了。自己到底是利用了她,娶了她卻無法給她真心,這輩子終究是虧欠她的,她有什么要求,只除了把心交給她之外,其他的,他盡量滿足就是了。而況她的的確確有作戰才能,他也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埋沒了人才。

自從得知秦瀚海去世的消息之后,安歌便病了一場。由于她身子本就虛弱,加上心中悲痛難耐,這一病下來反反復復,直從盛夏拖到了深冬,才算徹底好全。而身體剛一恢復,安歌便又去了學校上課,只怕將學生的功課落下太多,任憑奶媽如何勸阻都無用。

宛城已經落了兩次雪,每一次都帶來徹骨的寒。那冷意襲入人的四肢百骸,好似用尖刀剜著肌膚,寸寸凌遲。

天色漸晚,雪也有下大的趨勢。城南小學便提早散了學。

安歌將學生們有秩序地送到校門口,并與他們微笑告別,又站著看了學生們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撐著傘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路雖說風雪肆虐,好在路途并不遠。一進門,奶媽便走了過來,她邊接過安歌手中的傘邊道:“今天怎地回來這樣早?”

“雪太大,學校就早一些放學了。”安歌對她微微一笑,“然兒呢?”

“他玩了一整天,累極了,這會兒已經睡下了。”說到然兒,奶媽的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只是如今年紀已大,少不了道道歲月留下的印跡。她捋了捋鬢邊的白發,“外頭冷,快進屋吃飯吧,待會兒飯菜都涼了。”

桌上,飯菜還冒著騰騰熱氣,安歌呵了呵雙手,笑道:“還是家里最溫暖。”

她見奶媽一直站在一邊,并不入座,疑惑道:“奶媽,你怎么不坐下吃?”

奶媽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你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沒,沒有。”奶媽終是搖了搖頭,坐到椅子上,拾起筷子,道,“吃吧。”

安歌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飯后,奶媽進了廚房里刷碗。安歌則準備收拾收拾房間。卻在角落的小桌子上發現了一張報紙。

她是從來不看報的,奶媽雖說識幾個字,卻也從不關心外頭那些事。家里怎么會有報紙呢?懷著好奇心,她將那報紙拿起來看了看,可當看到右上角那幾個醒目的文字時,她的心狠狠一震,雙手也開始止不住發顫。

“承軍少帥秦振北敗退江林,生死不明。”

她死死地抓住報紙,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好像就要跳出嗓子眼似的。臉上也失了血色,慘白如紙。

秦振北…

那個如惡魔般在她的生命中盤旋不去的名字,那個她恨了多年始終不能忘記的人。那樣一個霸道任性,自私殘忍地顛覆了她人生的男人,如今,生死未卜。

奶媽過來見到安歌手中的報紙,心中了然。她握住安歌的手,滿目疼惜:“早上我上街買菜,聽到街坊們在議論三公子的事,原來是早報登了那消息。我本想著隱瞞你,可你總歸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安歌一直都是非常恨秦振北的,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帶給她的傷痛和苦難。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希望能夠親手殺了他。可是聽到他生死未明的這一刻,她的眼淚卻好像決了堤那般,再也不受控制。為什么,她會為了一個恨透了的人流眼淚?為什么,她明明一點都不想的,卻那么不由自主。

“可憐的孩子。”奶媽伸手替安歌拭去眼淚,“你的心,奶媽是明白的。你是太恨他了,所以沒法子接受他。可這么多年了,他終究還是在你心里扎了根。”

“奶媽…”安歌的聲音也開始哽咽,“我沒有辦法忘記他曾經帶給我的痛苦和恥辱,我真得是恨極了他,我明明是巴不得他死的。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覺得心好慌。”

奶媽也忍不住跟著她落了眼淚:“算了吧,恨了這么多年,已經夠了。到底,他都是孩子的父親。雖說他當初強迫了你,可他待你的那一片癡心,奶媽也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或許你們是緣分太淺,這輩子走不到一塊兒去。可他如今也已經這樣了,你再恨下去,也是沒有半點意義了。”

安歌含淚拼命搖首:“不,奶媽,你不明白,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恨著他了。我不知道,若是突然間就不恨了,我還能依靠什么支撐下去。”

奶媽心下一震,想不到她竟會有這樣的想法,忙道:“然兒,你還有然兒啊!”

“那不一樣。”安歌將頭埋入雙臂之中,“那怎么會一樣…”

從那之后,安歌沒有再聽到任何關于秦振北的消息。他究竟是生是死,她不知道,似乎也沒有人知道。堂堂一軍少帥,就像是突然間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任誰都不曉得他的蹤跡。

時間的齒輪并沒有因為秦振北的失蹤而停下,歲月依然自顧自地流動,而戰爭也不曾因此停歇。陸婉鳶拋下所有的擔憂,振作起來,暫時接管了承軍,與湘軍打了幾場硬仗,雖是女兒家,卻半點都沒有讓承軍處于下風,漸漸的,承軍眾將領已從心底里服了這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少帥夫人。

冬去春來,又是一個陽光正好的周末。

學校組織了學生們去海邊鄉下體驗一翻漁民的生活,這段時日,安歌心中總牽掛著秦振北的生死,所以身子也時好時壞,更沒有心情前往,她原本要推辭,可在校長的一再請求之下,她還是應了下來。

海邊的風很大,陽光也尤為明媚,宋臨風等人帶著學生們在魚排上體驗漁民勞作的艱辛。而安歌的身子實在支撐不住,便尋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下等著他們,順便看看許久不見的海景。從前父親還在時,時常帶她到海邊玩。父親總是教育她,人的心要同大海一般,能容納百川。可打從十年前離開清平之后,她便再也不曾見過大海,亦不曾做到父親那般,擁有寬廣的胸襟。她終究就只是一名小女子罷了,到底沒能看開一切。

海上浮了許多小船,有些落在遠處,在水天交接處化為了一粒粒黑點,渺小得幾乎讓人遺忘。近一些的,有的還能看清船上的人,只見他們雖滿頭汗水,可當捕到魚時,露出的那種驚喜而滿足的笑容是安歌從未見過的。她從來都不曉得,原來一個人笑起來,是可以這般純粹的。

“王叔!王叔!”

忽然,自許多小船中飄來一道男性嗓音。安歌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名男子正站在船頭,朝著一個方向揮手。那男子穿了一身粗布短衣,卷起了褲腿,本沒有什么特別,可那熟悉到永世難忘的身姿,令安歌的呼吸不由一窒。她豁然起身,竟就忘了前方無路,一腳踏空,整個人便栽到了海里。

“有人落水了!”隨著一聲驚呼,原本站在船頭的男子二話不說便跳入海中,快速朝安歌游了過去。

天色漸晚,氣溫也逐漸降了下來。海邊的夜晚尤其冷,那寒風從窗戶生生灌進來,讓人冷得只打顫。宋臨風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歌,怕她冷著,便走過去將窗戶關了起來。

迷蒙中,安歌低低喚著:“振北…秦振北…”

聽到聲音,宋臨風立刻走了過去:“安老師,你醒了嗎?”

安歌并不睜眼,只繼續低嚀:“振北…”

“你在說什么?”宋臨風以為她需要什么,卻聽得不太真切,便靠近了一些,“安老師,你說什么,能否再說一遍?”

安歌抓緊了床單,額上已沁了一層細膩的汗:“不要…你不要死…”

宋臨風一臉疑惑,正要開口,卻見先前救了安歌的那名男子走了進來。他忙起身,朝那男子點了點頭:“安哥。”

那名喚‘安哥’的男子對他笑了笑,將一碗藥放在桌上,然后再看向床上的人兒:“她的燒退了沒?”

宋臨風點點頭:“已經退了,只是大約夢魘了,不曉得在說些什么。”

安哥道:“把這碗藥喝了,大概就能清醒過來。”

宋臨風忙就照做了。他邊給安歌喂藥,邊道:“她叫安歌,你叫安哥,聽起來都一樣。這可真是巧了。”

安哥看了一眼那床上的人兒,只覺得她長得十分好看,不過除此以外,也沒有過多的感覺,只笑道:“興許是緣分吧。”

宋臨風看著他那被海風吹得黝黑的臉以及臉上那純粹的笑容,心中頗為感慨。如今世道這樣亂,到處兵荒馬亂,到處爾虞我詐,只怕也只有這些地地道道的漁民和農民,還能保留著人性最純凈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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