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收玉米發生矛盾后，父親讓哥嫂另起爐灶過日子，一家人也就分成兩家人，平時大家在院子里見了面也都很冷淡，難得說幾句話。

屋子里父母都正在炕上蓋著被子睡覺。姐姐與妹妹也不在家；我本想把父親從被窩里喊起來，向他要幾個錢給奶奶看??；看他睡的正香，不敢喊，便偷偷把手伸到了母親的兜里摸了幾下，左右兩邊的兜里都摸了，只有兩元錢，太少，又把手伸到父親兜里偷偷摸出了一張十元錢，把從母親兜里摸出來的兩元錢放到一起，疊了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出了門。

剛出門，甜甜便從嫂嫂的懷中掙扎著伸出了一雙小手要我抱；我走過去，從嫂嫂手中抱過了甜甜，逗弄著她出了自家的院子，向村西面村子醫療站走去，想給奶奶買點藥。

邊走邊想父親若發現兜中錢丟了會不會懷疑到自己。其實以前我就有習慣從父母兜里拿錢的習慣；不過，大都是從母親兜里拿，不敢從父親兜里拿，害怕他知道侯揍我一頓。

不過，平時我從母親的兜里拿一般也就一兩塊錢，最多三元錢，母親知道我拿錢定給奶奶買東西，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道，也不作聲，生怕父親知道了揍我。

今天從父親兜里拿了十元錢，這么數目，想想父親知道后肯定饒不了我，所以內心便有些害怕。，

但是，轉念又想到奶奶的病，我膽子便壯了起來，鼓勵自己不要害怕，勇敢一點兒。然后，毫不猶豫的走向村西頭的醫療站。

到了醫療站，我對大夫說了說奶奶的病情，大夫開了幾副傷風感冒的藥，花去了八元錢；之后，我又到村子里小商店，買了點柿餅；和甜甜美滋滋的吃著，向奶奶家中走去。

到了奶奶的屋子，看見奶奶依然蓋著被子睡覺，我把她喊醒，然后幫她多拿了一條舊被子，兩條被子圍在她身上，讓她坐起來，幫她倒了杯開水，讓她把藥吃了。

奶奶吃了藥后，我用熱水給她泡了幾個柿餅，讓她吃了。然后她便繼續躺下睡去。

過了一會，三嬸進來看見我買的柿餅，拿起一個就吃，并疑神疑鬼問我從哪來的，我告訴她剛從父親那要了十元錢，給奶奶買藥，剩余的錢買了柿餅；三嬸聽到我問自己父親要錢給奶奶買藥買柿餅有些不相信，從她疑神疑鬼的眼光中我看出她懷疑奶奶拿她的私房錢讓我去買的這些東西。

在三嬸與我說話的過程院子外面有人喊我，透過玻璃見姐姐凄楚的站在院子門口手扶柵欄，我趕忙給三嬸說了一聲，準備推門回家，聽見三對我說：“三尕子把你一年級的課本拿來讓明明學習”。

我轉過臉面對著她，還沒有反省過來，聽她又說了一遍，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不情愿的答應了下來；才推開門走向院子外面，到了姐姐身旁問她：“姐姐喊我干什么”？

姐姐著急的說：“小春你是不是拿了爸爸兜里的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解釋說：“奶奶有病了，沒人管，我偷爸爸的錢給奶奶買藥治病”。

姐姐聽完我的話趕忙拉著我向家中跑去，邊跑邊說：“爸爸和媽媽在吵架，爸爸以為媽媽偷著拿他兜里的錢，你趕忙回去給他說明，我真害怕爸急了會把媽好打一頓“。姐姐說著淚水從雙眼中流了出來，然后哽咽哭出了聲音。

到了院子后，我就聽到父母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中間夾雜著妹妹哭泣的聲音，便趕忙推開了門，大聲沖著正在吵架的父母喊道：“錢是我拿的，奶奶病了，我拿錢給奶奶買藥治病”。說完，我就把兜里僅剩的二塊錢掏了出來，扔向了爸爸，同時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父親停下了與媽媽吵架的聲音，，圓瞪著雙眼大聲對我說道：“你這個賊小子，我今天非打死你”。說完抄起地上的捅火棍向我撲來，我趕忙扭轉了身向門外跑，雙腳剛剛跨出門檻，屁股上就挨了兩棍；疼的雙腿直顫抖，差一點兒跌在了門口。

勉強忍住了疼痛，硬撐著向院門外跑去，出了院門，拐了個彎，直沖巷子而去，到了巷子盡頭，聽到身后沒有了父親追我的聲音，才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一看，父親正站在院口巷道提著棍子，看我轉過了頭來，便大聲罵著：“你這狗娘養的賊小子，不要給我回來，回來老子打死你”。

看著父親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我腦中一片空白，感覺眼中那個男人不像是自己的父親，內心一片茫然，找不到方向。而此時，我的屁股痛的發燙，雙腿也開始顫抖，一下癱軟在了地上哭出了聲音。

哭泣的聲音中，腦中一片清醒，想起了小的時候村子里的老人在在背后所說的話，尤其是我父親的伯父，按輩分我應該稱呼大爺爺的長胡子老頭在我年幼的一邊用雙手舉起我，在逗我玩的同時一邊又雙目射出了憎惡的光芒，自言自語的說：“這個小雜種長的真好看，比我的孫子好多了，這個世界也真沒法說，竟然讓這個雜種長一副這么好的相貌，像玉雕出來的一樣”。

想到了這些，我忽然茫然了起來，不知道自己是這個張伏強的男人兒子，還是另一個姓陳的男人的兒子。想到這里，便在茫然中忘了身上的疼痛，硬撐起了腰，蹣跚著腳步，沿著向北的一條鄉間小路慢慢向前走去。

天逐漸變暗，太陽落下了山去，夜幕上了天穹，幾點零碎的星光閃爍在天空，拖著疼痛、疲憊而又茫然的腳步我走到引黃灌渠邊上的大橋，上了大橋，冷冷的風吹著我蓬亂的頭發，淚水已干了，我哭不出聲音，橋下的冬灌的水在嘩嘩流動著，拿聲音躥躍在我的耳邊，吸引著我的注意力，我轉頭看向渠水，水上泛著青光，似乎露出一種想要接納我的軀體般的色彩。

孤獨而又孤單的站立在橋的邊沿，我想要跳入水中下去，找一個溫馨的港灣去靜靜休息。突然有人從身后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茫然回首，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是姐姐弓梅。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后；在看見她的一剎那，我又的哭出了聲音，而后撲在了她的胸懷，讓她用右手在頭頂上輕輕撫摩。此時一件厚棉襖披在了我的身上，一股暖意從我心底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