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智四歲的兒子名叫小凱，長得挺可愛，坐在燕子身旁，燕子拉著他的手，說長得像他媽。燕子拿出個草編蟈蟈送他，孩子覺著新奇，接過來玩。易芳說快謝姐姐，孩子照說了，懷智說怎能叫姐，該叫阿姨才對。易芳說燕子還小，叫阿姨還不把人家叫老了。老張接口道：“她媽喊我大哥，燕子管懷智叫哥，你讓你兒子喊她姐，這不全亂套了。”老張說得挺嚴肅，兒媳不敢造次，陪著笑說：“我哪知道你們那輩的事體呀，就算我說漏了嘴，給爸賠禮了。”老張說：“不是給我賠禮，要賠禮也是給燕子賠禮。”懷智出來打圓場說：“燕子今天來大家高興才是，來來來，喝酒！”他高高地舉起酒杯勸酒。

酒過三巡，燕子和懷智交談起來，兩人在龍津鎮已熟識，說話間也較隨意。先是談了些學校的事，接著燕子就拉著懷智在他耳邊小聲問道：“懷智哥，有件事想請你幫著出個主意。”接著就將佛像之事說了個大概，懷智聽完說：“這可是件法律上的事，我也不太懂，我建議你向律師咨詢一下，我倒有個做律師的朋友，可請他來幫你出出主意，等我聯系好他就給你打電話。”

易芳見兩人稱兄道妹說得熱乎，心里就不是滋味，加上剛才家公讓她賠禮的事，就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農村姑娘有了幾分反感。她借機岔開他倆的話，對燕子說：“別光顧說話了，來，多吃點帶油水的菜，農村來的也挺不容易呀。”說著就夾一大塊肥肉放到燕子的碗里。燕子看見肥肉就皺起了眉頭，她怕胖不敢吃肥肉。一旁的老張看不過意了，對易芳道：“你以為現在的農村都吃草根啃樹皮呀，哪個女孩子不想苗條？哪個女孩子不怕胖？你自己不也在減肥嗎？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易芳被家公說得是臉一陣紅一陣白，家公過于直白的話說得她無法反駁，心里卻不服氣。

易芳覺得自己今天丟了臉，特別是在一個農村來的人面前丟了臉，她放不下。于是稍歇了一會兒，她又借故找茬，提起桌上的一瓶白酒對燕子說：“燕子，聽說山里人都會喝酒，今天你喝葡萄酒算是委屈你了，來，喝杯白酒呀。”說著就拿過燕子的干紅葡萄酒倒了，換上了一杯白酒。這一舉動來得太突然，燕子毫無準備，等反應過來時酒已斟滿，她慌忙起身，對易芳歉意地說：“易芳姐，不好意思，我不會喝白酒。”易芳卻不依，一口一個山里人的說：“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山里人都很直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喲！”說著就拉著燕子非讓她喝不可。兩人拉扯間，老張又發話了：“易芳，你今天是怎么啦？人家不會喝白酒你偏讓人家喝，哪有你這樣待客的！”

家公今天接二連三地批評易芳，換作平時在家里也沒什么，在一個鄉下妹面前丟臉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自己明明都是沖著燕子去的，可這個家公偏偏總是出來接茬，易芳不明白家公為什么總要幫著這個鄉下人說話。這時，易芳求救似的看了懷智一眼，懷智在父親面前也不便說什么，她又看了家公一眼，家公拉長著臉。孤立無援的易芳心里是翻江倒海般的難受，不便對家公發火，就把氣都朝著燕子而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燕子，仍在為自己的出格舉動辯解著：“我這都是一番好意，誰知道好意都成了驢肝肺！”老張說：“既然是你的好意，那我領了，我替她喝總行了吧。”說話間就去拿燕子手里的酒杯，懷智見狀，哪能讓年老的父親代喝，趕緊上前奪酒杯：“爸，你血壓偏高不能喝這么多，要喝就我代喝了吧！”燕子抓著酒杯不肯松手，說：“你們都別爭了，既然是易芳姐敬我的，還是我自己來喝吧。”三雙手同時爭奪著酒杯，誰也不肯松手。一旁的易芳掏出支煙點了，猛吸幾口扔掉說：“今天你們對我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我不順眼，我走總可以了吧。”說著拿起椅子上的包就要往外走。懷智見妻子要走，松了酒杯去攔妻，易芳一甩手，推開懷智仍要往外走。老張在后面喝道：“讓她走，別攔著她！”

易芳走后，老張的氣仍未消：“有工作不做，成天坐家里，我看她是閑得慌！”

剩下的酒喝得就有些苦澀了，大家都不說話，好好的一個接風酒席頓時變了味。草草結束后，燕子說要回學校了，懷智要開車送，燕子執意不讓送，說乘公交也挺方便，說著就辭別而去。

第三十八回－－京城律師巧出主意，多疑易芳再次發難

燕子在酒桌上受到易芳的羞辱，心中忿忿不平，自己在城里讀書多年，可在某些城里人眼里她永遠是個鄉下人，城鄉之間仿佛有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天，剛下課的燕子接到懷智打來的電話，說他已經聯系好那個律師朋友，要燕子去他家和律師見面。燕子回話說不用找律師了，此事就此罷了。懷智問何故，燕子不答卻掛了電話。懷智聽她口氣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立即駕車去找燕子。

在學院門口，坐在車里的懷智見到抱著書的燕子走出校門，急搖下車窗喊，燕子權當沒聽見，只顧朝前走。懷智開車跟在后面說：“燕子妹妹生氣了？”燕子回頭瞥了他一眼仍不做聲。

“你別往心里去，你嫂子也沒壞意，她就這人，說話尖刻一點。”

“……”

“嫂子讓我給你陪不是了。”

“……”

“還生氣呀？”

燕子停下了腳步：“我不生氣，嫂子給我賠禮我可受用不起，都是我的錯，鄉下人不應該不會喝酒的，等我回鄉下練會了酒量，再好好地陪嫂子喝一回向她請罪才是。”

懷智笑道：“瞧，還說沒生氣，分明是生氣了，要讓我怎樣賠禮才使你消氣？”

“你賠什么禮？我是個鄉下人，你是城里人，哪有城里人給鄉下人賠禮的？”燕子繼續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