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家響起了重重的敲門聲，桂花打開門來，見是屎蛋，滿臉堆笑道：“是振中呀，快屋里坐吧?！?

振中沒好氣地說：“我屁股上長了刺，坐不??！快叫燕子出來，我有話。”

桂花就知道是退禮的事得罪了劉家，卻又明知故問說：“振中啊，什么事這么大火氣，有話好好說嘛。”一邊扭頭喊燕子。

燕子從自己的小屋里出來，張嘴就親熱地喊：“振中……劉總啊——”

“少來這一套！別跟我嘴甜，出來有話說。”

見到屎蛋這副神情，燕子也閉了嘴，出到門外，反手關上房門，屋里面的桂花和老吳趕緊趴在門縫上聽。

門外的燕子和振中剛開始還是壓著小聲說話，不一會兒，就聽見燕子大聲嚷嚷起來：“劉振中！你今天已經把話給說絕了，你聽好了，東西我不會要你們劉家的，手機項鏈我都可以還給你?！闭f著好像是在解脖子上的項鏈。

“還有彩禮錢，四萬塊，全都要還回來。”

“什么彩禮錢？這事我不知道，等下我來問我媽，要是真收了，不會少你的，明天就全部退還給你，我們現在已沒什么好說的了，你走吧！”

振中走了，屋里的桂花和老吳趕緊退回到沙發上，端端正正地坐著。

燕子推門進來，劈頭就問：

“媽，你收了人家錢啦？”

桂花一臉疑惑：“沒呀，他爸媽當時是拿了錢來，我和你爸都說錢絕對不能收，禮物推脫不了就收下了，今天也都退回去了。”

“他怎么就認定你們拿了錢呢？說是四萬整?！?

桂花想了想，扭頭看老吳，老吳轉身欲走，被桂花一把拽住：“莫不是你收了人家的錢？”

老吳干咳了一聲，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一看老吳這神情，桂花心里就有數了。

“哦，原來是你收了的，裝的還挺像的。那天晚上我說你怎那么客氣，送客人老半天沒回來，原來是數錢去了?！惫鸹ㄗI諷著老吳。

老吳自知做錯了事，也沒好意思回嘴。

桂花伸出手來：“錢呢？快拿出來呀，這可不是咱家抽屜里的錢由著你拿的?！?

老吳支支吾吾，磨磨蹭蹭地從內衣兜里掏出一疊錢來。

桂花接過數了數，只有一萬塊。

“還有三萬呢？”

老吳還在掏口袋。

燕子急得直跳腳：“爸，真急死人啦！別羊拉屎似地，一塊兒拿出來吧?！?

老吳哪里拿得出，眼見瞞不過去了，只得實情相告。

原來，老吳拿了彩禮錢后，立即就拿出一萬多還了歷年所欠賭債，又拿一萬多去玩了幾把大的，幾圈下來，立刻就輸了個精光。三萬塊錢轉眼就沒了，好在老吳還算清醒，剩下的一萬塊錢沒敢再往里丟。

三萬塊錢眨眼就送給了賭徒，桂花一聽就覺得腦子嗡地一下，天花板也在旋轉，兩腳發軟，一口氣沒接上，就口吐白沫向后倒在了沙發上。

老吳一見就慌了神，趕緊上前扶起桂花喊，燕子也跟著叫媽，叫了半天也沒應，老吳急得六神無主。還是燕子機靈，趕緊去撥120，那邊老吳抱著桂花直喊道：“桂花，都是我不好，不該拿人家錢去糟蹋，從今往后我再也不上牌桌了?！?

不大工夫，急救車就到了門前，跳下幾個白大褂，手里拎著氧氣包擔架什么的，下車就直奔客廳，給桂花接上了氧，又抬上了擔架上了車。老吳和燕子都跟著上了車，車子拉著笛聲朝縣醫院風馳電掣般駛去。

第二十九回－－病榻再提陳年事，小荷尖尖露鋒芒

住院部大樓內到處都是一股濃濃的藥味，走廊上盡是穿梭的醫生和護士，和跑來跑去填單子拿藥的病人家屬。新入住的病人在親屬的攙扶下，表情痛苦地走向病房。

在一間大病房里，老吳和燕子守在桂花的病床前。桂花鼻子上接著氧氣，手腕上打著點滴，旁邊小桌上放著心率儀，儀器上的心率波有規律地上下搏動著。值班醫生剛剛來察看過，說不用擔心，只是短暫休克，大腦供血不上，檢查也沒發現什么致命的大病，主要患的是貧血和低血糖，加上勞累過度，在醫院治療一段后，回去要加強營養。

燕子看著媽，她知道媽已經醒來，只是不愿睜開眼。兩人守了一段時間，燕子俯身湊到媽耳邊問想吃點什么，桂花只搖了搖頭，仍舊閉著眼。

直到下午，桂花才睜開了眼，她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才把眼睜開的，她扭頭看著老吳說：“別兩個人都泡在這里，老吳你就回去吧，燕子在這里就行，你回去把店門開了，幫著支撐幾天，等我病好些就回去?！?

病著的桂花心里還在惦記著超市。

聽話的老吳當天下午就買票回去了。

第二天，桂花精神好多了，她要燕子扶她坐起來靠在枕頭上。燕子坐在邊上拿小刀削梨，削去皮后，又將梨切成片，一片片地往媽嘴里塞。

桂花吃著梨說：“燕，欠人家的錢總是要還的，眼下又湊不起這么多錢，我現在手頭上的活錢只有幾千元，存折上有二萬，加在一起也不到三萬，還有十幾萬都打進超市的貨里去了，一時半會兒的又拿不出來。要是湊一下也能湊出個三萬來，可超市就沒法周轉，加上你讀書還要用錢，我在想，要不然把我們家的超市盤出去，那間超市位置還算好，還能值些錢的，你說呢？”

桂花在征求女兒意見。

燕子把一片梨塞媽嘴里，說：“你病還沒好，就別操這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急什么急呀?！?

桂花撇過頭去：“沒還上人家錢我心里頭不塌實啊，人家過去是幫過我的，我這么做不是對不住人家嘛！”

“把超市盤給人家，我們家日后怎么生活呢？”

“往后的事往后再說，家業還可以再置起來，眼下總得先退回人家的錢才是?！?

“這事都怨我爸！”

“你別老怨他了，他畢竟是你爸呀。”

不能怨老爸，燕子又把氣撒在屎蛋身上：“屎蛋他做得也太過分了，鄉巴佬就是與城里人不一樣?！?

“也不能怨人家振中，人家沒什么錯，人家的錢也是辛苦掙來的。再說振華他等了你好幾年了，多少人給他介紹女孩子都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