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一仰，腦袋無力的靠在水晶棺上，墓室的暗色折進(jìn)眼里，那雙流轉(zhuǎn)的鳳目又深黯了幾分，良久才沉聲問道：“那晚為什么不來？”

明珠愣了愣，他是指五年前霽月殿大火那個晚上嗎？嘴角隨即抽動了一下，“來不了。”

為了他，那晚她被恨不得掐死她的姑姑關(guān)進(jìn)霽月殿，結(jié)果火海包圍的殿外他的皇后嘶喊著告訴她：冤有頭，債有主，死后做鬼也別找她索命——一切是他的意思！

最痛也不過如此，誰說痛不欲生，她就沒感覺，連梁上燒焦的木屑掉下來砸到額頭也一點不痛，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那條地道時，還抱過一絲希冀，她要活著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只要站在他面前，看到他一個驚喜的眼神就足矣！就算他不愛她，十二年的朝夕相處，她不相信他會置自己于死地！更何況就在前一個晚上她還告訴過他自己有了他的骨肉！

可是她錯得太離譜了……她自欺欺人的不愿醒過來，上天就給了她一個萬劫不復(fù)的答案——八百六十七條人命！

后來很長的時間里，她很清醒的認(rèn)識到一個事實——他將她的整個家族連根拔起，其實他沒錯，不過是帝王之道，只是他對她從未有過一絲絲眷戀！

“是來不了，還是……不想來？”

柳月輝笑得有點冷，他是不信的，無論是幼年的宗姬，亦或出嫁后的明貴妃，她始終猶如一朵經(jīng)年不敗的傲世牡丹，自負(fù)，高貴，眼角眉梢永遠(yuǎn)張揚著勝者的美麗色澤，因為她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好的。她想讓他坐上龍椅，他就真的成了俯瞰天下的帝王，所以那晚她想來，一定可以逃出霽月殿。

“不會活的。”

她抿起薄唇淡淡而笑，眼里酸酸的，她以為有淚水?dāng)D破眼眶流出來，伸手去撫卻干干的，只剩下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悲涼，“爹和哥哥們那么疼愛我，不會拋下我一人，我……也不會離開他們。”

明家是她的根，根被拔了，她也不能活，可是死了，死了……也沒有見到爹和哥哥們……他們不要她了！

“所以……你可以狠心拋開我。”

她心頭一震，手撐著身子兩側(cè)的地面緩緩蹲起來，“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今天的局面是必然。”

“明珠，我從來不相信……我們之間是孽緣。”

他伸手覆上她撐在地磚上的手，緊緊一捏，讓她想要抽出的手被緊緊鉗住。那冰涼的感覺困在掌心，他便能安心。

她注視著前方，空洞的目光蒼涼有如無垠荒漠，“以前我不相信，現(xiàn)在，我不得不信。”

嘶啞的聲音，一字一刀，深深扎進(jìn)他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