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現朱雀釵
- 清宮紀
- 素墨安染
- 2386字
- 2013-09-05 10:52:19
步入這繁燈輝煌的宮殿之中,孟佐一眼便尋到了熟悉的身影,越過宮女太監(jiān)走至他的身邊一番耳語:“沐澤,準備得如何?”
“回主子的話,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拍了拍胸懷,淺沐澤的話語底氣十足,唇邊展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與此同時,福臨正在承乾宮的殿內吩小玄子部署著裝飾,一木一杯一面鏡都請了宮中御聘工匠精心打造而成。
承殿弄影夜笙起,乾卷夜靜鳳棲瑤。
與后宮其它宮殿所不同,承乾宮的題詞是福臨親自提筆的,溫莫言的腳步停留在殿門外,片刻之后才踏入殿中,自從董鄂妃昏迷后這是他第一次瞧見皇上的笑容,心間倍感欣慰。
“莫言。”
輕喚聲入耳,溫莫言收起唇邊欣慰的笑意,恭敬地走進殿內:“屬下在。”
“離吉時還有幾個時辰?”福臨說出這話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今兒的他異常的高興,而嫁娶之日也讓他的心隱隱不安,吉時選取今日還有一個不容與旁人道說的原因。
今日,亦是他的皇帝,博穆博果爾的年忌日。
他的心思并非那般復雜,他不過是想讓九泉之下的皇弟安息,亦是想要昭告全天下,即便身為一代帝王他也仍舊全心全意愛著一個女子,不離不棄。
“擺駕伊人閣?!?
“皇上,這使不得啊,按先祖遺留下的規(guī)矩冊封前夕不可相見。”溫莫言起身擋住了福臨的去路,堅定的說著。
這一說福臨自是不悅,語氣中也頗為厲斥:“莫言,朕平日里是太縱容你了,如今連朕的路你也敢擋!”
“皇上……”話語間依舊是堅持,然,溫莫言還是躊躇了,他知曉有關于阻止皇上見董鄂妃的話語在這深宮中盡是禁忌,此時這一朝之君已慍氣染眉,只得緩緩退至一側。
福臨一拂衣袖,踏出承乾宮外,不忘留下一道諭旨:“日后如這般無理的規(guī)矩,免去則罷。”
遠遠瞧著轎子離開,溫莫言這才緩緩松了口氣,眉微皺心中免不了擔憂,若這般下去,定有一日皇上會因這董鄂妃誤了國事。
今兒的伊人閣異常的熱鬧,宮女們都在忙碌著,粉紗帷幔后的梳妝臺前董鄂宛如鏡前端坐,大紅色的嫁衣著身定做,金絲綢幔制成的嫁衣巧奪天工襯托出她妙曼的身姿,美艷中帶著些許清俗。
被喚作是素心的是宮女裝扮的女子,牛角木齒梳自烏黑的發(fā)絲間滑落而下,隨后盤纏成了貴氣的發(fā)髻,今早皇上御賜的進宮珠寶頭飾戴在發(fā)間,董鄂宛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華麗不失莊重。親自取了妝臺前的那薄紅妝唇輕輕珉之,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嬌柔的模樣宛若初嫁的嬌娘。
初嫁的嬌娘,初嫁的嬌娘……
“相公,宛兒如今很幸福,你……會怨念我嗎?”低聲呢喃,憶至深處時動情,銅鏡中博果爾的面孔若隱若現,董鄂宛如輕輕伸出手來想要觸摸那張曾經最為親近的面容,卻奈何怎么也觸碰不到,雙眼愈朦朧。
剛一踏進喜氣蘊冉的伊人閣內,還未等得及眾人的請安,福臨便做了平身的動作徑直撩開帷幕,瞧見的卻是任憑素心擺弄發(fā)型妝容,一臉惆悵的容顏,慍氣頓生。
此時此刻,她的眼里不是應該充滿了喜悅,面帶著幸福的笑意麼?可為何,現在的她眼中氳染著淚水,似是緬懷。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币辉~《鳳求凰》吟誦出口,董鄂宛如驚慌中驀然轉身,華麗的頭飾隨著發(fā)出叮鈴的聲響,視線對上深邃的雙眸,隨即起身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宛兒何須行此大禮……”抬手扶起了宛如,輕輕將她額旁的一縷發(fā)絲別向耳后,指腹輕柔劃過眼角抹去了那滴忍住滑落的淚水,福臨的語氣中頗似憐惜:“做我的皇后,你就那么不高興嗎?”
心中冷冷的倒吸一口氣,董鄂宛如急忙擦拭了眼角殘留的淚跡,抬眼看著福臨,輕靈的雙眸閃動著想要去解釋:“皇上,臣妾,臣妾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想起了朕那個已經離世的皇弟,對嗎?”依舊是溫柔的話語,只是字里行間停頓了片刻,福臨的視線一直落在宛如的臉上,即使是已經離開了的人,他依舊想要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地位如何。
“臣妾……”
“沒錯,在我姐姐心目中博果爾無人能夠取而代之?!辈恢螘r貞兒已經走進了殿內,人未見著聲音卻先入耳,聞之福臨俊朗的龍顏染上了一層慍色,瞧著面前與自己面面相覷而站的女子,看著她臉上的那抹恨意,福臨不明白自己身為一朝之君竟三番兩次為了她破了規(guī)矩。
“貞兒,怎么跟皇上說話呢!”還未待福臨開口,宛如已經走到貞兒的身邊,緊握著她的雙手,試圖想要平緩她那顆浮躁的心,她怎會不懂自家妹妹的心,自小三人一同長大,她又怎會不明白貞兒一直愛著博果爾,只是這兒是皇宮,而當面站著的,是一國之君。話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博果爾的死并非福臨所做,即便是,那也得忍。
可貞兒怎會知曉董鄂宛如內心所想,在她看來自己的姐姐只是在姐夫死后便愛上了另一個人,而這個人,卻是間接害死姐夫的男人。
心中的怨恨無法發(fā)泄,貞兒用力甩開了宛如的手,奔出了殿外。
董鄂宛如看著憤憤離開的妹妹,沉默不語,直至身后福臨低沉的聲音傳來:“宛兒,你是不是也怨朕?”
手輕輕覆上耐以依附的胸膛,董鄂宛如將頭邸靠在福臨的懷中,輕嘆聲:“貞兒自小便是那般倔性子,宛兒只求皇上日后能夠不予她計較作罷?!?
“素心,替董鄂妃上妝,等候吉時?!北桓采系氖州p拍了兩下,福臨留下了安心的眼神,抽身離開在宛如的視線里,向著貞兒離開的地方尋去。
冬末初春交替的氣候多變,昨兒剛剛盛開的花朵,今日卻已凋零在腳邊,輕輕半蹲而下,貞兒捻起一片花瓣,淚便悄然滑落。頭恍然間抬起,唇被緊鎖,牙齒磕著的地方咬出了深深的印跡,被抹去的淚水再一次的劃過臉頰,而她仍舊抑制著不哭出聲。
手緩緩抬起撫上心門,福臨站在遠離她僅不到半米處,視線從白梅花樹下的女子發(fā)間微微搖曳的朱雀釵劃過,轉視向她憔悴的容顏,心莫名悸動。一時間的畫面極為相似,讓他想起了已經離世的母妃,那日睿親王叔被自己賜死時,她亦曾這般傷心欲絕,發(fā)間同是配著這枚先皇御賜的朱雀釵。
“如果說當初皇弟的死并非朕本意,你會原諒朕嗎?”解下身披的金絲龍袍披風輕輕覆在董鄂涴貞的肩頭,福臨的話語很輕,如若三月初的春風,一拂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