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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生死相許,除了摯愛的戀人外,大抵也便是知己了。
自然,也有戀人同時是平生知己,這樣的人物,史上也并不罕見。
本朝玄武門之變,秦王李世民一箭射殺太子李建成,高祖李淵一道圣諭平息兵力雄厚的東宮之怒濤,隨之李世民登基,為唐太宗,與凌煙閣眾臣開創貞觀治世,自此天下承平。
尤其平定突厥之亂后,四方之民安享太平盛世。隋末群雄并起、刀光劍影的亂世似乎已成了泛黃的傳奇。亂世中那些生死相許的情義,也仿佛成了遙遠的傳說。
然而大千世界,紅塵多少風流人物,承平年代,依然磨滅不了其燦若星辰的情懷。
高高廟堂,并不知杳杳江湖永遠的風云變幻。
本朝有一個傳奇女子,姓張,名初塵,正是美名遠播的紅拂女,巨眼識英豪,夜奔李靖,留下曠世佳話。而很多人卻不知,紅拂有位遠房外甥女,在家鄉也頗有異名。
據說這位女孩子才兩三歲時,紅拂見了她,便嘖嘖稱奇,說自己這個遠房外甥女必有傳說般的人生,當然,這些話,或許也只可姑妄聽之吧。
女孩子的名字很好聽,喚作畫茗。
畫茗雖然長得應該說是溫婉靜美一類的,但眼神中總似乎有種特別的氣質,絕不是明澈淡泊的秋水感覺,倒似乎眼瞳里有彎極微小的帶著鋒芒的弦月。
當然,畫茗看上去還是屬于很舒服的女孩子,只是眼神會給人很清涼的感覺吧。
或許是因為身邊沒有和她聊得來的少女少男,畫茗總喜歡一個人待在家,或者在庭院里穿花過橋,畫茗的爹娘因為在外經商,雖然幼時把她視為掌上明珠,如今對這個女兒竟然是不管不顧,只留下一位老仆人照顧她的日常起居。
今年的元宵節,畫茗依然待在自家,老仆人一向睡得早,畫茗獨自坐在庭院的一座假山石旁,這會兒,市集上又是燈火璀璨、一夜魚龍舞了吧。只是習慣了一個人,她并不感到寂寞。
今夜天氣并不清朗,明月朦朧,庭院里亭臺水榭、花木曲橋的暗影也若有似無。忽然,高墻邊西窗畔傳來輕微的清音,翩躚如蝶涉水,似乎是衣袂不小心拂過西窗琴磚上古琴的聲音!
畫茗不由抬眼,高墻邊似乎有人影飄落,身姿雖然優雅,但依舊難掩倉惶。
緊接著……輕而急促的喘息聲傳來!
西窗人來,衣袂撫琴,卻似有人落難……
莫名地,畫茗心中泛起一種奇妙的感覺,若與故人相逢一般,總覺得那個朦朧的身影、那個氣息,無端地讓人有絲絲縷縷的懷念……可是,自己可從沒有什么掛念的人,即使對于爹娘,習慣了天各一方魚雁傳書,也不再有最初的掛懷。
空氣里仿佛起了一絲輕微的波動,原來畫茗的目光與那人交匯了……那是一雙神采從容、時時刻刻似乎都在淡笑的眼眸,在靜夜里似乎讓其他黯淡景色都退場了。
有淡淡的血腥味!
畫茗皺了皺眉,一揮袖,一股幽香如影隨形一般瞬間繚繞那個人影前前后后,不多久,血腥味和幽香都消失了,那雙從容淡笑的眼眸卻忽然也隨之消失了!
畫茗愣了一愣,隨之輕微的“咕咚”一聲,原來那個人影竟然倒下了……
這情形雖然有些好笑,但那人即使在黑暗中,依然令人感覺到一種特別的風姿,此時便如玉山醉臥。
畫茗輕笑了一下。看來這世上,有些人明明受傷倒下了,也還要像耍酷一般不忘擺出個造型么……
在這樣的上元節夜里倒在陌生人的庭院里,畫茗不懷好意地猜測:難道此人是私會情人被情敵追殺?
庭院四圍依然闃靜,并沒有任何人追來的跡象。
畫茗返身提了個燈籠出來,水樣清澈的光華照在倒下的人的臉上,她不由長吸了一口氣……
天下竟有如此妙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