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壽宮鸞境

1、

里邊有人嗎。南宮燕牽著桃的手，輕輕敲打核桃園客棧的木門。

燕哥，好像里面沒人呢。桃改口稱南宮燕。

桃妹，門沒上鎖，咱們進去看看。

南宮燕推開木門，只見里面七零八亂，塵埃滿地，蛛絲滿竄。幾張桌子和凳子也是東倒西歪，破爛不堪。已沒有了當年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

桃妹，這里很久沒有人住了。

燕哥，你不是說答案在這里找嗎。這里連鬼影都沒有一個，怎么找答案。桃感到很沮喪。

怎么會是這個樣子，不可能嘛。南宮燕也很郁悶。

什么可能不可能。

我是說這里應該有人住才對。

你說有就有哇。都這模樣了，你還說有人住。南宮燕，我還覺得你不會又是騙我的吧。桃一看客棧如此光景，氣得直呼。

桃妹，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會騙你呢。

一路走來，你故意設些套套讓我鉆。

我可沒有那閑工夫。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騙我，為的是什么。

那你認為會是啥子呢。

你不就是想要讓我這張新船票搭乘你那條破船嘛。

嘿嘿，桃妹，你這話說的可就有些見外了。我咋個是條破船呢，你明知道我發動機的馬力還是挺足的嘛。南宮燕依舊是嬉皮笑臉。

南宮燕，你真討厭。桃的臉刷的一下通紅。

桃妹，你別著急嘛。我們再四周仔細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么蛛絲馬跡。

天色都很晚了，你還要到處找，能找到什么呀。你不會是想挨到黑驅嘛空的時候，又讓我們露宿荒野吧。

你呀，說你傻呢你卻冰雪聰明呢。樓上不有的是房間嘛。

哦，對呀。桃恍然大悟，客棧雖然殘破，還是可以住宿。

桃妹，你今天看起來跟平常不一樣。

我沒覺得有啥不一樣。

你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你才傻乎乎，你還呆頭呆腦呢。

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還不是被你給氣昏的。

我看你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誰給你愛、愛情了，誰又把愛情給了你。桃將自己的秀發不停地辮來辮去。

人們不是說，男人和女人在玩愛情的時候，智商是最低的嘛。南宮燕說話總是那種不倫不類的口吻。

那意思是說你也弱智啰。

就是啊，和你一樣。

我以為你南宮燕多聰明多睿智呢，原來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就是啊，桃妹。你我都變弱智了，你說我們這不是在玩愛情是在玩啥子。

南宮燕，你廢話太多了。桃這才明白又讓南宮燕討了個便宜。

廢話多，桃想哥，燕展翅，筑草窩。前有村，后著店，南宮府，擺喜宴。南宮燕居然來了個新編三字經。

你不開口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不說話，那嘴長起還有啥子用。

嘴是讓你用來脹飯的，不是讓你用來放氣的。桃終于找到了一個以牙還牙的機會。

你能不能換個好聽的。

好啊，好聽的是吧，你聽好了。燕哥哥，武功好。人緣多，知音少。不洗手，飯脹飽，愛耍橫，氣亂跑。

這不等于沒換嘛。

燕哥哥，我知道我斗不過你，我們不斗了好不好。桃拉著南宮燕的手，甩來甩去。

疼你都來不及，誰還斗你嘛。南宮燕在桃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那我們就一起將房間整理一下，住在這里總比在石崖里要好多了。

可我覺得還是住石崖好呢。我好懷念，懷念那一份意外的驚喜和甜蜜。南宮燕又開始使壞，嘴里不停地嘖嘖。

你既然那樣懷念，你自己去住石崖算了。桃嘟噥著。

桃妹，如果要沒有黑山崖那甜蜜之旅呀，我還是你的頭號嫌犯呢。

難道你以為你現在就擺脫了嗎。

當然沒有啊。

那不又廢話。

只不過你現在沒把我當成殺人的嫌犯。

你覺得那又是啥。

你把我當成了你生命里唯一永恒的頭號通緝犯。

你認為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唯一。

難道說不是嗎。

哼，唯一，維E還差不多。

維E也行呀。不是說維E維E，青春由你嘛。

你還有亂填譜的嗜好。

桃妹，將我維E這服下吧，你的青春將不會痘揚面里，風生水起。

南宮燕，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尾巴翹上天，可以為所欲為了。

桃妹，怎么會呢。你是我的不動產，愛你將是我一生一世背負的債。

鬼知道你一個花花公子，啷個又不會吃著碗里看著盆里望著鍋里。

花花公子那可是個世界名牌啊。如果桃妹你想要，我即便傾其所有也會給你買到。南宮燕就是這樣一個你東說他偏要西說的人。

南宮燕，你是不是覺得逗起我好耍。桃氣得嗷嗷直叫。

桃妹，當然不是啦。男人的肩膀是拿給女人靠，男人的錢包是交給女人花的嘛。

你也太大方、太慷慨了吧。

桃妹，我還想得更遠呢。

你一肚子的花花腸子，你又想些啥子。

幸好還不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

你敢。很明顯，桃戀上了南宮燕。

當然不敢了。我是想在辦完木府血案之后，請一發能工巧匠在黑山崖的巖石壁上刻上桃燕之吻四個金色大字，讓來者羨煞，你說好不好。

你，你……桃用手指著南宮燕，羞得不知道說啥好。

你，你又啷個嘛。南宮燕一把拉過桃，將自己的大嘴順勢扣在桃的櫻桃小嘴上。

燕哥，我們還是先看看房間嘛。桃小鳥依人。

說的是。是該先找個房間。

燕哥，你看這些房間全部都灰包成天的，只有這架床稍微干凈些。將客棧的房間一一打開后，桃指著名叫碧月軒的雅間對南宮燕說。

桃妹，今晚我們就在這里過夜，明日再查線索。

燕哥，一切都聽你的。桃對南宮燕有了一種依賴。

只是這兒的條件太差，委屈你了。

燕哥，這樣已經不錯了，還啥子委屈不委屈的。

等回到南宮府以后，我會好好補償的。

誰說要跟你回南宮府呀。

你都成我南宮燕的最愛了，你不進南宮府，還想往哪兒跑。南宮燕做了個飛吻的手勢。

我不去。只怕一進南宮府，就會鬧得雞犬不寧。

你是說那兩位夫人。

你以為他們愿意接納？

甭管她們，有我這家長在，她們能把你怎樣。南宮燕拍拍胸膛，算是給桃一個承諾。

燕哥哥，像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嘛，南宮府有什么好玩的非得進去不可。

桃妹，你實在覺得沒什么好玩的，我們可以生寶寶玩啊。南宮燕動不動逮到機會就發飆。

你太壞了。桃發力撲向坐在床沿的南宮燕。

哐當一聲，床板從中打開，南宮燕和濤雙雙跌落下去。

2、

燕哥，你在哪里。黑咕隆咚的，桃感到有些害怕。

桃妹，別擔心，我在這里。南宮燕敲了敲地面，讓桃知道他的存在。

我的腰桿好痛。桃哎喲哎喲直叫。

桃妹，你受傷了。南宮燕的語調顯得很急促。

燕哥，沒事。可能是滾下來傷了點皮。

還說沒事。你的嘴角都流血了。南宮燕好不容易點起火折子，用自己的衣袖擦去桃嘴角的血。

腰桿能伸直嗎。南宮燕關切地問。

還可以，燕哥哥。

腰桿能伸直就莫得好大回事。

燕哥哥，我的臉上沒得啥子吧。

哎呀，你左臉上咋劃了這么大一個口子。南宮燕故意使詐，佯裝大吃一驚。

有沒有鏡子，快拿給我看看。桃害從小愛好，生怕自己破了相。

這地方黑燈瞎火的，你叫我到哪里去給你找鏡子。

那有沒有創傷藥。

你我匆匆而來，忘記帶了。南宮燕一個練家子，不會瓜到不帶創傷藥。

沒鏡子又沒有創傷藥，這要是留下了疤痕怎么辦。

桃妹，你怕啥。你就是臉上有疤痕有咋個，我南宮燕還是要娶你呀。

只怕破了相，你燕哥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桃急得眼淚簌簌直流。

大不了叫你南宮疤夫人，有啥可怕的嘛。南宮燕摟著桃假裝安慰。

一聽疤夫人，桃哇的哭出聲來。

別哭，我幫你看看。南宮燕對著桃的左臉不停地親吻，不時用舌頭舔舔。

燕哥哥，你想干啥。

給你療傷啊。

桃一聽到傷，卻沒感覺到傷口疼，馬上推開南宮燕，用手摸了摸左臉，依舊的柔潔光華，無凼無坎。

南宮燕，你又來唬我，占我的便宜。桃雙腳直跳。

哭和笑都可以美容嘛。我想看看你哭起來的樣兒是不是比林黛玉好看，結果一點不假。

你，太壞，不理你了。桃嘴上說不理，心里卻甜滋滋的。

黑咕隆咚，戲妹洞中，哭喪著臉，要刮西風。道臉口起，怕人不娶，嚶嚶而泣，堪與黛比。南宮燕不僅不理會桃，反而變本加厲。

燕哥哥，傻子急了也有三跳哈。

桃妹，你要想咋個跳你就跳嘛。

黑咕隆咚，折翅洞中，燕不高飛，盡耍心胸。怕人不理，道臉口起，嘴舌舔洗，像只貓咪。桃信口將南宮燕的順口溜改了。

桃妹，你太有才了，我喜歡。我愿意一輩子當你的貼身貓咪，讓你盡情地把玩吧。南宮燕把頭伸向桃。

不怕把你玩死啊。桃拍了拍南宮燕的頭。

玩死，哥哥我也心甘情愿。

你就這么心甘情愿為了我。

當然。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別逗了，誰要你死啊。你還是想想怎么上去吧。

桃妹，空間這么高，我們是上不去了。

上不去，豈不只有困死在這里的份了。

桃妹，有你相陪，就是困死在這里，也是一對鴛鴦風流鬼，我南宮燕死而無憾。

燕哥哥。桃雙手挽緊南宮燕。

只是有些不甘心。

燕哥哥，不甘心什么。

就怕以后有人見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變成了兩具骷髏，多損我玉樹臨風南宮燕和眼橫秋水三夫人的形象啊。

燕哥哥，你稱我什么。

叫你三夫人，你不愿意嗎。

可你還沒有娶我過門的嘛。

那我們現在就成親，你覺得如何。

這地方什么都沒有，你要怎么成親啊。

反正我們被困出不去了，你不會要將遺憾帶進棺材吧。

當然不愿意。

我們就現炒現賣，那不就成了。

燕哥哥，那你說怎么辦。

桃妹，你我就這火折子當燭臺，禮行三拜如何。

事已至此，就聽燕哥哥你的好了。

南宮燕一聽此言，立馬拉著桃對著頭頂一拜算是拜天地；對墻一拜算是拜高堂；面對面一拜算是夫妻對拜。

桃妹，你現在是我南宮燕的三夫人了。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有我的就有你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燕哥哥。桃激動得熱淚盈眶。

你說那我們現在是洞房還是繼續查找木府血案的線索。南宮燕開始露底。

我們已經困在這里了，還怎么去查找。

桃妹，你沒看見這火折子不是向那邊偏么。

向那邊偏又咋樣。

說明那邊有出口啊。

你早知道這里有出口。

我南宮燕行走江湖，這點還是看得明白。

那剛才這是……

跟你成親啊。

南宮燕，你耍我啊。桃這才看出南宮燕的真實意圖。

嘿嘿，誰耍你，我要你名正言順成為我南宮燕的三夫人，我也要在木府轉正嘛。南宮燕幾聲干笑。

你耍我，那不算數。出去后，我要你明媒正娶。桃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桃妹，哦，不對。三夫人，咱們出去以后再說如何。南宮燕伸手去挽桃。

你不答應，我就不走。

好好好，我答應你就還不成嗎。

這還差不多，還不拉我起來。

是，夫人。

3、

桃妹，沒錯吧，你看那邊不是有光亮嗎。不知走了多久，南宮燕用手指了指前方。

終于走出黑暗了。桃顯得格外興奮。

別高興得太早，還指不定前面是什么龍潭虎穴呢。

燕哥哥，你又開始嚇我。桃緊緊地挽住南宮燕的胳膊。

桃妹，哥哥我這回可不是跟你鬧著玩的，我感覺到前面危機重重。不信，到了你就知道了。

桃將南宮燕挽的更緊。兩人一路跟進，前面果然是別有別有洞天。

這是一個巨大的高山天坑。頭頂的天空像是一塊狗啃了的圓餅，四面峭崖絕壁，頂峰白雪皚皚，高不可攀。地上綠草茵茵，繁花似錦。

洞口的正前方的建筑光怪陸離。紅色墻體，琉璃磚瓦，飛檐斗拱、金碧輝煌。建筑物的正門上方鑲嵌著壽陽別宮四個金燦燦的大字。兩邊的門梁上挪用了乾隆皇帝的一副壽聯。右邊是四海為家欽養志，左邊是萬年介祉永承歡。

推門走進大殿，正中是一個兩米高的方臺，安放著三把金漆雕鶴寶座，背后的隔斷，用的是雕鶴圍屏，方臺兩旁有幾根高大的金柱。殿頂中央懸吊的是一盞巨大的燭光燈。梁材間的仙鶴圖案，絢麗悅目多姿多彩。

走過大殿，是一泓清澈見底的泉水，高原罕見的陰河魚類巴石頭自由游弋。別有滋味的樓臺亭榭蜿蜒其中，人蒞其上，如沐春風。

最里面，是起居的地方，屋里陽光充足，并有華貴的擺設，窗上都擺著各式各樣的雕塑。每間屋里都有一張華麗的床，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桌子上還有一只白色的蠟燭，蠟燭上刻著一條飛翔的仙鶴。

如此富麗堂皇的景象，卻不見一人，就連富甲一方的南宮燕和木鎮桃也不免目瞪口呆。

燕哥哥，如此清幽之地，如此富貴陳設，如此整整齊齊，怎么看不見一個人呢。

我也覺得納悶。

你不是說這里很危險嗎，我怎么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南宮燕沒有回答桃，他的兩只耳朵不停地抖動。

燕哥哥，這里的水質太好了。幾天沒洗頭，頭發太臟，我去洗洗。桃欲掙開扭過頭的手。

別動。南宮燕緊緊拽住桃，一臉的嚴肅。

怎么了。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暗地里好像有人，危險。

你又唬我。聽說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那是風馬牛不相干的陳年往事，你老實呆著別動。南宮燕死死抓住桃不放。

怎么了嘛，你輕點好不好，手好痛。桃想扭頭讓南宮燕松手。

莫回頭看。南宮燕憑自己的武功修為，感覺到身后有股涼颼颼的煞氣，輕聲對桃說。同時減輕了手上的力道。

煞氣？這不……還沒等桃的話說完，南宮燕抱起桃，一個凌波微步，滑向一側。

只聽得嗖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他倆剛才站立的地方疾馳而去，深深地嵌在前面的墻壁里。

這一聲，攪碎了壽陽別宮如鸞的勝境。攪得南宮燕心驚肉跳。木鎮桃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