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閣內交心閣外空
- 我愿做你的救贖
- 合歡彼岸
- 4445字
- 2013-10-03 11:16:18
(這章一開頭的陳述可能大家覺得絲絲枯燥,可能有點讀不下去,但是它交代了某個人物的重要信息,絕不是廢話哦,所以弱弱的請求一下,別輕視這段哈~)
在烏孫、龜茲先后歸順漢朝之后,西域諸國也漸漸向漢朝稱臣。
匈奴的主戰派還沒有就此消沉,他們爭奪西域的野心從沒有正式消淡過。在李遠的運作下,匈奴人與漢朝進行一系列貿易已經兩年,中間還派使者科司烈、圖帕前往漢朝,并得到宣帝禮待,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并沒有讓匈奴人打消上百年的征服欲望,只是讓他們的領導者、百姓更加了解到大漢的繁華富饒,羨慕的同時,反而會衍生嫉妒。由此,匈奴部分統治者于是考慮到,西域對漢朝俯首稱臣后,匈奴豈不是再次失去了一個可靠后盾?
于是,匈奴中的仇漢派利用這一點,引出一番長篇大論,竟勸服了年老的單于聽從他們的某些主張,不能一直與漢朝保持友好,要保持警惕。李遠的懷柔政治主張就這樣被壓下。
車師國是西域的軍事重地,還不止如此,此國土地肥沃,水源充沛,也是絲綢之路的重要商站。
它的老國王過于軟弱、易妥協于漢朝和匈奴兩邊。他的兵權不夠集中,只占國家的四成,余下的六成中,有兩成掌握在其王弟秉西王手中,另外四成則被大將軍烏利控制。車師王歸順漢朝,也是看烏孫龜茲兩大國歸漢,隨波逐流,加上其王弟秉西王的支持,使其順利壓制住親匈奴一派的氣焰,而大將軍烏利就是親匈奴一派。
由于地理因素,匈奴首先選中的便是車師國。他們為搶回自己對車師的主導權,竟暗中派人擄走車師太子軍宿到匈奴做人質,軍宿為人機智,途中尋得機會逃走,卻依然被發現追殺,不幸墜落懸崖。匈奴人大怒,居然暗殺了秉西王,于是車師王最大的依靠消失了,烏利搶到先機,把秉西王的兩成兵力,提前奪去,他投靠匈奴,車師王在內外逼迫下自盡。烏利在匈奴扶持下,登上車師王寶座。
短短幾天,車師便易主,等消息傳到漢朝,車師局勢已成。
烏利領導下的車師,迅速歸順匈奴,暗中叛離漢朝,甚至劫殺漢使。
幸運的是,車師舊太子軍宿大難不死,輾轉逃到焉耆,病體虛弱時,被在焉耆研究地形的鄭吉所救。
鄭吉本是劉詢派去渠犁屯田積谷的漢朝侍郎,此人為人好強,有大志,專習外國事,卒伍出身,多次隨軍進出西域,而后升任為皇帝的侍衛郎官,劉詢將他派到西域,實質上是希望他利用自己的特有才能,立功晉升,車師國就是鄭吉的機會。
鄭吉根據軍宿的描述,意識到匈奴的蠢蠢欲動,加上漢使被車師國劫殺,他經過一番部署,一個月后,發動西域城郭諸國的軍隊一萬多人,再加上自己帶領的屯田士一千五百人共擊車師,攻破都城交河城,由于李遠暗中操作,烏利暫時得不到匈奴的援助,故逃到石城。整頓一番后,鄭吉又發兵攻車師王烏利于石城,還找到了另外藏匿的烏利的妻子,知道那是烏利的軟肋,故拘禁她以作威脅。烏利勢單力孤,為保護自己的士兵、妻子、性命,百般無奈下欲投降。
期間,鄭吉致信劉詢,向劉詢透漏了自己的想法,得到劉詢認可,故他繼續布局。
鄭吉說大漢需要烏利拿出誠意讓他們相信,遂烏貴閃電般攻取匈奴旁邊的小蒲類國,劫掠其人民作為禮物贈漢,然后鄭吉才受降,算是借烏利之手為大漢增添土地,不費漢軍一兵一卒。鄭吉當然不是真的接受烏利,因為他總覺得烏利會卷土重來。
接著,在鄭吉所代表的漢朝勢力幫助下,車師舊太子軍宿從烏利手中奪回王位,順利登基。
本來烏利的死期已到,但匈奴的仇漢派最大代表業鞠末卻將他救走,因為此時匈奴的仇漢派成功壓制住了李遠。新王軍宿、鄭吉對他們展開追擊殊搏,但最終烏利搶到車師國北部一半的領土,并獨立于車師國,軍宿守住了車師南部的國土。從此,車師國分裂為車師前過和車師后國,前者臣服大漢,后者投誠匈奴,當然車師前國的天然地理優勢稍高于車師后國。
因鄭吉對軍宿有恩,軍宿又是個具備遠見卓識的王者,他推測得到自己的子民投誠哪一方才更安定富足,故派自己的新任王妃出使漢朝向劉詢表示忠誠,稟明以后車師前國世世代代效忠大漢。
這次最大的功勞,非鄭吉莫屬。故鄭吉升為衛司馬,即將趕赴長安授封授賞。
以上政事、戰亂,起始于孟玨離開匈奴單于庭,終止于孟玨來到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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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從綠洲回來后,睡了大半天,醒來,除了還微微咳嗽,其他病癥竟然全好了。畢竟,心病還需心藥醫。于安也私下里跟她講了講她前幾天昏迷期間,發生的事。而且她醒來時,孟玨沒待在她旁邊,她也意識到了什么。
蘇玉娜進門看到的就是云歌靜靜坐在榻上,閉目思索,時而皺眉,時而抿嘴,時而嘆息。聞聲,云歌睜開眼睛,眼中竟含一絲掙扎。
蘇玉娜深吸一口氣,便說道:“云歌,哦,云姑娘……你看上去好很多了……我,我,那天,對不起。”
云歌忽而一笑:“你即使知道自己是錯的,即使知道孟玨會暴怒,也還是會那樣做,對嗎?”
原來云歌這么爽快,這反而讓蘇玉娜丟掉了局促不安和尷尬,于是她也微笑著回云歌:“是的。我想,你也不會怪我。”
云歌的性子,蘇玉娜還是了解一點的。云歌除了對孟玨比較鉆牛角尖,對其他人,多半包容寬和。或許那不是因為孟玨不好,僅僅是云歌太過在意他。
聽到蘇玉娜這么說,作為女子,云歌瞬間便想明白了蘇玉娜當時那么做的目的,再看看她下巴上漸消的兩片青色指痕,她內心默嘆:看來這位蘇姑娘真是無所畏懼。這讓云歌想起,自己也曾為了陵哥哥的心愿,頂著被劉詢殺掉的危險救走劉賀,而現在,眼前這位姑娘也是頂著被孟玨苛責厭惡的風險,在以她自己的方式為孟玨辯解,盡管方式極端。所以,云歌反倒有些欣賞這個女子的“義無反顧”。
“你真是直接又坦率!”云歌笑意更深。
然而,一瞬,云歌又絲絲落寞:“可他卻從來不會那么直白,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肯說出來。”
一陣沉默。
“孟玨他,除了栗子,還喜歡吃什么?”
“與栗子相關的所有食物,比如栗子酥,栗粉粥,栗子雞之類;還有,他喜歡孜然,烤魚,牛羊肉之類;瓜果嘛,有西瓜、葡萄、香蕉、黃瓜;酒類,自然是你跟許平君釀造的竹葉青,還有馬奶酒……”說起這個,蘇玉娜就郁悶的牙癢癢,她也好想給孟玨做料理,可是三月嫌她廚藝太差,很少讓她進廚房。
云歌怔住,原來他已經有了那么多喜歡吃的東西。當年,他吃著那四道菜,一定是克服了很大障礙,才把表情展現的如此云淡風輕……她的心又隱隱作痛,“我拿走的師父的醫書里,有一卷的最后,寫著治肺的療法和藥方,那個,也是他所為。”她的語氣相當肯定。因為當年翻看時,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筆跡,曾讓她的心猛地一震。況且那段文字里的兩個“切記!”把提筆人的關心惦念全部暴露出來。那時,她曾抱著那卷醫書發呆了兩個時辰。
其實以她現在的醫術,要想通劉弗陵中毒的具體過程,雖說要花些時間,但那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她從不愿花功夫。那天蘇玉娜點出來,殘酷的事實的確讓她痛不欲生,但她現在已不是從前的云歌,她已找到過屬于自己的寧靜,波瀾就算狂涌,也會被她的堅強再次壓散,如此一來,寧靜又怎會徹底消淡?陵哥哥,如果你希望我漠視那些做給你吃的魚,如果那是你所希望的,那么我就聽你的,盡最大努力漠視它!再者,這也是玉中之王的心愿,我一定會做到!
玉之王,玉之王,我該怎么跟你說?云歌內心掙扎混亂。
“孟玨的身體有留下后遺癥嗎?”沉默半晌,云歌繼續開口。
“沒有,已經全好了。”
云歌握緊雙拳,咬咬牙又急切問道:“他是怎么逃出長安的?沒被劉詢找到什么蛛絲馬跡么?他現在安全嗎?”
云歌,你依舊如此關心孟玨,蘇玉娜一點點卸下對云歌的遷怒,越發友善看著云歌。
“你在怕什么?你為什么不親自問公子?”蘇玉娜眼含笑意,溫和回道,“云歌,他最希望的是你親口相問。”
云歌怔住,定定望著蘇玉娜,不知為什么,雖然認識她不久,但她就是覺得蘇玉娜對孟玨的態度與了解,不像一個手下。想起那天榆樹下的交鋒,云歌可以看出,蘇玉娜對孟玨的情義。不過盡管如此,跟蘇玉娜講話,云歌很輕松,完全沒有要遮遮掩掩的想法。
“他現在也許還不想面對我。”云歌一絲苦笑,“你沒看到,那天我不知道他就在我后面,我在榆樹下,正對衣冠冢,背對他,說了很多話,那些話對于還活著的他來說,根本,相當于,相當于……斬斷了他所有的念想,連個寄托都沒有。”
原來如此,怪不得孟玨沒有繼續守在云歌旁邊。蘇玉娜大概可以想到云歌說了什么。
“誠如你所說,我陷在自己的痛苦中,遠遠沒了解到孟玨的心酸,我以為當年自己跟他說清楚,就兩不相欠,慢慢他便會遺忘。只是后來,我自己都沒做到遺忘他,他又怎會遺忘我?所以我曾認為,我和他最好的結局就是兩不相見。”
“但是,當聽到你講述他所受的委屈、他默默地付出時,”云歌哽咽,“我才知道,我欠他的太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就是你所預想的那個……可我對自己沒信心,畢竟那是他近乎半生的執著,若是正式斷了,他會不會失去方向?”
蘇玉娜心驀地一顫,不是因為孟玨會失去方向,而是因為云歌竟考慮到這一層上去,那么云歌是真的很在乎、很在乎孟玨!她曾經一度都想不出來云歌若是知道孟玨的委屈和付出,具體會說什么,做什么,想什么。而現在,云歌的表現,竟讓她難以言喻的心疼。更何況云歌對陵哥哥的忠貞不二,不悔深情,其實也一直深深牽動著她的心弦。她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內心最深處,或潛意識里,從來沒真正怨怪過云歌,有過的,也只是短暫的遷怒與陣陣的看不慣。
是啊,她太過維護孟玨,以致于這種維護與偏激,蓋過了自己曾經對云歌的喜愛。她竟然差點忘了,云歌也曾那么的呵護孟玨,義無反顧!怎么能單單因為云歌造就給他的痛苦,而忽略云歌曾經產生給他的快樂呢?正如,“恩”不抵“過”,而“過”也不該消“恩”!
云歌,若是你沒有和陵哥哥最終定情,其實我還是最愿意看到你和玉之王破鏡重圓,就算孟玨不喜歡我,也沒關系。蘇玉娜已完全想通,他若不愛,我便休,即使“休”的過程可能很漫長。
可是,云歌和孟玨,一切都不能重來,所以,我們只能盡力讓他蒼涼的心得到哪怕是一點點的溫暖。
霎時,蘇玉娜完全消去對云歌的芥蒂,坐到云歌榻上,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擦去她的眼淚,動作竟是十分自然,她安慰云歌:“你放心,咱們的玉中之王,絕對不會因為自己近乎半生的執著被正式斬斷,就失去前行的方向,因為……”
“……”
蘇玉娜把孟玨從小在漢羌地帶流浪養成的堅定,把孟玨追求權勢最終的目的——收羌歸漢的事,盡她所知的向云歌講了一遍,接著雙眼清明如洗:“你看,孟玨曾經的經歷,讓他心志超乎常人的堅定,或許不低于你的陵哥哥哦,就算沒有生趣,他也會為自己找到另外的方向;而且他為平定羌族,做出了很多你甚至劉詢都不知道的秘事,他能變相幫劉詢守天下,就說明他胸懷足夠寬廣。所以,就算他會失去方向,那也只是一時的,不久,他便會找回自己!”
云歌眼中的迷茫盡消,接著便是滿滿的希望和勇氣,她也反握住了蘇玉娜的手。如今,盡管云歌還是有諸多不忍,但她卻對自己的玉之王有了自信與隱隱的欽佩。
蘇玉娜的兩個目的,云歌選擇了后者。不過原因不是云歌心中的愧疚自責仍舊戰勝不了陰影心結,而是云歌單純地想要斷掉孟玨的希望,若是讓孟玨跟她一起游歷,朝夕相處,孟玨要停止愛她根本不可能,那么也許孟玨也會一生沒有妻子,這樣云歌會心疼他。所以,現在蘇玉娜悟到,云歌對孟玨的陰影心結已經煙消云散,現在剩下的,是關懷不忍。
兩人都不知道,門外,一襲月白長袍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