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們的萬家掩映翠微間，于我卻是此生再無回鄉(xiāng)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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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洛云音站在清色的窗口，玉琮一般的手指婉轉(zhuǎn)成蓮瓣，嘴中唱出《驚夢》唱詞，和著磁帶里的伴奏，宛如謫仙。

秦良西的母親在餐桌前端給秦良西一碗豆?jié){，聽著房間里唱腔，略帶不滿地嘀咕：“又唱上了。”

秦良西聽了沒有答話，只是吃著自己的早飯。自從秦故園出事之后，妻子就這樣有些失常，會時不時地在早上6點的時候，一聲不吭地起床，步履輕綿猶如古時的女子，將唱戲的戲服和妝容都裝扮好，站在唱機面前和著伴奏帶，依依呀呀地唱《牡丹亭》。

以前洛云音每天練嗓子都會選在下午或者黃昏，不會像這樣大清早地吵得鄰居沒法睡覺。秦良西也曾試圖阻止洛云音，卻發(fā)現(xiàn)洛云音每次這樣清晨起來的時候，眼神都缺乏神采，恍惚得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如果你阻止她做這一切，她的一整天都會失控一般的坐立不安焦躁哭泣，隨后就是接連兩三天的失神和粒米不進。

久而久之，秦良西也不再去阻止洛云音這一反常的舉動了。周圍的鄰居也開始明白，秦老師家又多了一個瘋子。

而另一個瘋子，就是秦故園。

秦故園是個古怪的小孩，從她進入秦家開始，所有的鄰居對這個小女孩唯一的印象就是古怪。她在6歲的時候來到秦家，作為秦良西收養(yǎng)的女兒，改名秦故園。而她原來的名字叫做尋夢，杜尋夢。

秦故園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叫什么名字，她的印象中只有自己的爸爸，杜觀。爸爸是個對自己很寵愛的人，雖然她只享受了6年爸爸的寵愛，但是她覺得這6年的寵愛是所有別的小孩的父愛都無法比擬的。

對于進入秦家，她的腦海中一直是存著一種夢魘般的抵觸。她記得爸爸躺在床上的模樣，她記得她被鄰居強行拖走送到福利院。福利院的人說她的頭發(fā)又臟又長，可是他們怎么會懂，爸爸說過她的頭發(fā)長得像瀑布，是世界上最美的。她不允許任何人剪短她的頭發(fā)，于是她在理發(fā)師的剪刀前尖叫、哭嚷、逃竄。

記得就在她逃竄的時候，遇到了前來領(lǐng)養(yǎng)她的秦良西夫婦。秦良西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緊緊地拽著她細小的胳膊，讓她的所有掙扎和逃跑都沒有成功。最后，她帶著泛紅的眼圈，帶著已經(jīng)散亂了的羊角辮，緊緊抱著爸爸給她做的布娃娃，被帶進了秦良西和洛云音所住的大院兒。

秦故聲第一次面對這個新來的妹妹時，就被她的眼神給嚇了一跳，這個妹妹明明和許家姐妹一樣剛滿6歲，怎么會有這樣兇猛如小獸的警惕眼神？像是隨時都能夠撲到他身上和他廝殺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