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被軟禁了那么多天，變得有多么憔悴駭人。總之，程寰看到我的臉時，他那一愣讓我不得不心中一陣虛，或許真的流光容易把人拋，我已經(jīng)沒有那么年輕了。

“下官知道存相心情不好，但是也不必難為自己的身子。”

我的嘴唇已經(jīng)有些干裂，不冷不熱地答道：“有勞程大人牽掛。”

他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伸手，他略微冰冷的指尖觸碰在我的干裂的嘴唇上，肌膚間相觸的摩擦。一股澀澀的味道在我的舌尖彌漫，仿佛是血腥的味道。隨即，他又收回了手，略帶幾分不自然地說道：“下官不是有意冒犯存相，只是存相的嘴唇在流血。”

我這才回過神來，冬季本就干燥，許是一天沒有喝水，嘴唇干裂出血了。

他這樣曖昧的動作，難免會勾起我對往事的回憶。那時候我和他年紀都還小，也不懂什么禮節(jié)，整日廝混在一起，還曾對著殘破的土地廟拜過天地。

“多謝。”我淡淡道。

在這種政局之下，他是掌權者，而我已經(jīng)是失權者。似乎也只有他一個人會對我恭恭敬敬，還堅持以“下官”自稱。

“存相，喝杯水吧。”他本想給我倒杯水，沒想到桌子上的茶壺已經(jīng)沒有水了。于是乎，他拿了一個干凈的茶杯，舀了一勺湯，遞到我的面前，“水沒了，存相若是不嫌棄，喝口湯吧。薏仁湯，以前你喜歡的。”

我原本不想接過湯，卻因為他那句“以前你喜歡的”，這才勉為其難地接過了它。

他見我乖乖喝下了湯，愁容淡了一分，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個不讓人察覺的弧度。隨后，他從袖中拿出一塊絲帕，遞到我的面前，淡淡道：“擦擦罷。”

他如此貼心，讓我有幾分猝不及防。

“你不必對我那么好。”我沒有接他的絲帕，隨手袖子上一擦。

畢竟，他對我越好，我良心越不安。

他的手僵在那里，許久，這才放下。

如果我和他還是年少時，他會幫我擦拭嘴角。如果他娶的人是我，他會佯裝生氣，把我好好責備一番，然后再幫我擦拭。如今我和他什么都不是，他只能恪守禮法，放下手。

“存相，先用膳罷。”他垂下眼眸，淡淡說道。

我轉過身去，不睬他。

“存相這又是何必？”他的語調(diào)中帶著幾分惆悵。

我突然間轉過身，一把抓住程寰的手腕，他被我的行為一驚，但是沒有掙脫我的手，任由我抓著。我的聲音沙啞，低聲說道：“程大人，本相要見皇上。”

我以為他會拒絕，或者提出什么要求脅迫我，沒想到，他卻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我：“好。”

我和他的那場懵懵懂懂的愛戀，最終還是被政治立場的不同而被利用得面目全非。他是那么一個從善如流的人，他曾經(jīng)說我是個古靈精怪的姑娘。

“用完晚膳，下官帶存相前去。”他淡淡說道。

我聽他這樣一說，也便心不在焉地動筷子吃了起來。

正在此時，一名婢女匆匆跑了進來，行了個禮，惶急地說道：“程大人，郡主準備好了晚膳，等您許久未歸去，所以派奴婢來宮中尋您。”

程寰看了看我，淡淡道：“你回去告訴阿栩，我今晚要赴禮部王大人家商量要事，就不回家用膳了。”

婢女疑惑地看了一眼，還是匆匆地離開回去復命了。

我看著那婢女離開，心有幾分愧疚地說道：“你還沒吃晚飯？”

“我不餓。”他淡淡道。

“一起吃罷，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自從我家家道中落，已經(jīng)有十年了。我似乎有十年沒有和他一起吃飯了。

他愣了一下，答應了我的提議。

良辰美景奈何天，只可惜，此時郎已娶他人，妾乃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