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我一個人步入了這個空曠而又凄冷的宮殿。

已經入冬了，天黑起來極快，未央宮沒有點蠟燭，連忙有一種莫名的陰森感。

程寰在宮外不方便進去，我只能一個人去見少帝。

我小心地走在宮殿中，注意著腳下的高低。漆黑一片中，我踩到了柔軟的地毯，嚇得一驚。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忽然感覺到有一股大力緊緊地扣住我的肩膀，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口鼻，另一只手正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夜色中，我看不清楚要掐死我的人是誰，只覺得他的力氣很大，我感到頭重腳輕，呼吸困難。情急之下，我伸出手要推開他，沒想到被他狠狠一甩，我整個人摔到了地上。我用手一撐，以免腦部碰地，未曾想胳膊上戴著的羊脂白玉鐲子撞到了堅硬的地面，立刻就碎成四段。

“哐嘡?！币宦暣囗?。

那個要置我于死地的人聽到這一聲脆響，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愣了半晌，只看到那人從袖中拿出火折，點亮銅雀燈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少帝的容顏。

方才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竟然是殷湛！

他那雙原本滿是殺意的眸子漸漸退去，眼中滿是驚訝和惶恐。他連忙跑過來扶我起來，他不停地對我重復，“存相……孤不知道是你……孤是無心的……存相……你原諒孤……孤以為你是送飯來的宮女……如果孤知道你是存相……孤絕對不會害你的……”

殷湛是那樣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害怕被傷害，所以他選擇了傷害別人。他怕黑，他每天晚上都要點燈睡覺。但是，政變之后，他變得難以捉摸，他預感到了危險的存在，所以他選擇把自己包裹在黑暗中，將靠近自己的人一個個殺死。

我咳嗽了幾聲，沙啞著嗓子說道：“咳咳咳，皇上差點殺了臣。”

他突然間惶恐地緊緊抱住我，仿佛抱著自己唯一剩下的稀世珍寶。他的身子冰冷至極，聲音中帶著隱忍和戾氣，“存相……鄭言斐他是不是想要當皇帝？是不是？他派兵將皇宮團團圍住，是不是想要殺了孤？孤就知道他會造反……可是孤手里沒有兵權……孤若是能出去，孤就讓鄭家的人統統凌遲處死，然后扔到乾湖里喂魚……”

我身子一顫，他何時起變得如此殺人不眨眼了？

他突然間一把將我推開，我的胳膊一時撐得太用力，只聽到“卡擦”一聲，我的手腕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裂開了。少帝并沒有在乎這些，他眼中露出殺人的寒氣，他狠狠地說道：“你是鄭家的遠親，你說，你是不是鄭言斐派過來的說客？你是不是要逼孤退位？”

我咬了咬牙，忍住手腕處的疼痛，說道：“皇上不相信臣？”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連忙扶起我，柔聲說道：“孤只是……存相莫要往心里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好歹他明白了我一番苦心。心上雖然一松，但是手腕上卻一陣劇痛。

他握住我的手，淡淡道：“存相的手好冷啊……這樣就不冷了……”他把我的手緊緊握住，替我搓了搓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我的手捂在他的手掌心，呵了幾口暖氣。突然間，他臉上的原本干凈的笑容消失了，他感覺到我的手腕有粘稠的液體順著他的指縫淌了下來，他皺起了眉頭，帶著幾分緊張的語調說道：“存相，你的手腕在流血……孤是不是剛才弄傷你了？”

剛才他把我推了一把，手一時沒有撐住，可能是扭了。但是，若是扭了，怎么會流那么多血？難道是手腕的骨頭裂了？

“來、來人！快來人！太醫！快叫太醫……”他被我的血流不止嚇到了，惶急地喊了幾聲，突然間不喊了。他抱著我失聲痛哭了起來，十四歲的孩子最終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哭得潰不成軍。

他忽然間意識到，這個皇宮，已經不能被他呼來喝去了。

這個天下，已經不再屬于他了。

————有話————

大家有木有想念王爺？下一章就有王爺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