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司徒府，這是坐落在司徒府西北角落的幾間廂房。廂房外的空地上，站著十來個人。

“今兒個，你們既然入了我們司徒府，那也是我們一場緣分，在這兒我陸江給你們提個醒。你們今后若是安分守己的，那好處少不了你們，司徒府的老爺夫人皆是良善之人，對待下人自是沒得話說。但是，雖說老爺夫人待下人素來寬厚，那可不表示你們就可以放松警惕。要是你們中有誰不好好做事兒，那就別怪我陸江了，到時有的是法子讓你們后悔！”

說話的是司徒府的陸管家，如果說司徒府的徐榮是下人里的老大，那這個陸江就是老二，陸江負責輔助徐榮，包括這項，訓練新人。

他用銳利的目光掃過這十個剛進府的下人，“當然，我相信你們會選擇當好一個忠心的下人。從明天開始接下來的三個月中，由我來負責訓練你們，到時候會按照你們的表現來分配你們以后所要做的事兒，你們都要好好表現吶。下面，我給你們講講這司徒府的規矩。。。。”

蕭瑟的秋風卷起枯黃的樹葉，再徐徐的飄到地上，跟它的兄弟姐妹一樣，雖是不舍，可也不得不分離。

枯黃的樹葉鋪滿了小道，這條黃色的小道上，三個小小的身影在緩慢的移動著。再近一點，是三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在拿著掃把掃著枯葉。

“娃娃姐，肯定又是小葉那壞丫頭去陸管家那里告狀去了！要不我們怎么會到這里來掃枯葉。上次我就聽見了她跟陸管家說我們偷懶，這個壞丫頭！”說話的是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小小的眼睛很有神，撅著小嘴，看著娃娃。

自從那天娃娃借著暈倒讓徐大管家“注意”到自己跟若嵐，自個兒就把跟自己一樣大的娃娃當成大姐大，方紅看著認認真真掃著小路的娃娃，明明就跟自己一樣大，可是就有一種比同齡人成熟的感覺，也許是因為經歷的事情比較多吧。想到這里方紅心里嘆了口氣。

娃娃聽到方紅氣哼哼的說，想了一下后停下掃地的動作，抬起頭看著方紅。

“紅妹，那我們偷懶了嗎？”

看到方紅搖頭后有道“那我們為什么要怕她去告狀？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旁人心中自然有數?！?

方紅聽后急的想出聲，可又想不到該怎么回過去。旁邊的若嵐看到后笑了一下開口道

“紅妹是想問，平時不是我們打掃這里的，怎么今天我們被分配到這里了？”

方紅聽見后急著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對，你怎么能叫我紅妹，你應該叫我紅姐！”

若嵐笑著不說話，看方紅在一邊兒急得跳腳，就是不回答她。娃娃也在旁邊笑了起來。

這時，“孫凝！你們不好好干活兒，看我不告訴陸管家！”

娃娃三人轉過身看到小道的盡頭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真是剛剛她們口中的主角兒小葉。

小葉今年九歲，是跟娃娃她們一起進的司徒府，原來也好好的，可是因為徐榮某天夸了娃娃一句“孫凝，你挺聰明。”小葉是這一批人里面長相最好的，嘴甜又機靈。是以陸總管最是喜歡她，做慣了被夸的人，突然一個不起眼的人被徐大總管夸了，自己可還沒被徐大總管夸獎過呢！小葉因此討厭上了‘孫凝’。連帶著與‘孫凝’交好的若嵐和方紅也成了她的眼中釘。

‘孫凝’，是那個騙子孫建業謊報給黃牙婆的名字，賣身契上寫的就是這個名字，當然，手印是娃娃本人的。所以娃娃醒來后就成了孫凝。娃娃因為擔心那些個仇人會找到自己和山弟，所以也就認了這個名字。自己的真實姓名也就告訴了若嵐和方紅，方紅和若嵐都有這個默契，只在無人時，才會喊她真名。

方紅小眼睛冒著火，用手肘捅捅娃娃，“孫凝，若嵐，我說這兒怎么忽然變臭了，原來是有人在這兒放屁??！”

娃娃和若嵐笑著看看方紅，她一向都是這樣，容不得別人的欺負。

“方紅，你說什么呢你！你才放屁呢！”小葉哪里容得她們這樣笑話自己，馬上反擊。

“啊！好臭啊，又放了一個嗎？，孫凝，若嵐，我們到別的地方躲躲吧，這臭??！”方紅搖著頭拉著娃娃就要走。

“慢著！我是來告訴你們，陸管家讓我來通知你們一聲，你們掃完這個院子才能吃晚飯。哼！”小葉說完又瞪了她們幾眼才走，留下三個目瞪口呆的人。

若嵐最先開口“陸管家平日里雖說嚴厲了些，但從來沒有聽說過沒做完活兒不準吃飯的先例?！?

方紅恨恨的說“定時那壞丫頭誑我們的。這么大個院子，我們三人才到這個院子來打掃，現在已經午時了，酉時開飯，怎么可能趕得及嘛。兩個時辰，讓我們打掃這么大個院子，陸管家怎么會這么不通情理！”

娃娃在若嵐和方紅的注視下開了口

“小葉雖然討厭我們，但還不至于敢冒著陸管家的名來騙我們，我看八成是真的了。三月之期已經過去了大半，我們還是安分守己的好，也許這是在試探我們呢?？傊?，現在我們還是趕緊干活，說不定還能吃到點殘羹剩飯?！?

娃娃往四下里瞅瞅“以后還是喚我孫凝吧。龐娃娃這個名字只能記在心里了?！?

方紅和若嵐看著娃娃小臉上的謹慎，若嵐開口

“那山弟那邊，”

“山弟那兒我交代過了，他不會告訴別人的。”

娃娃心里不復剛才的輕松，看向天空，在剛被賣到黃牙婆那里時娃娃也曾帶著山弟企圖逃跑，結果就是捉回來一頓打。

黃牙婆當時瞇著她那雙看盡千帆的眼睛盯著娃娃“老娘知道你是被騙了的，可是老娘既然敢買了你們，就不怕你逃跑，逃了照樣給你抓回來。你既然不怕被打就接著逃吧，可憐你那小弟啊，怕是撐不過這樣子來個幾次。老娘勸你一句，憑著你的人品賣到大戶人家的機會很大，到時若是一朝翻身，還怕做不了你想做的事嗎？好好想想吧！”

娃娃當時就是思量了自己與山弟當時的情況才會順應著被買進司徒府。這樣子的決定是正確的嗎？爹，娘，你們在天上好嗎？善華你在哪里？

想到這里，娃娃暗暗咬牙，我一定要努力，等自己能在司徒府站住腳跟，又攢到了銀子時，就請徐大管家幫忙找到善華。到時一切都會好的。

“娃娃姐，哦不！凝姐！你在發什么呆啊？”方紅看到孫凝看向天空就知道她又在想自己的家人了，趕忙故意打斷她的沉思，調笑道

“難道是在想少爺？我聽說啊少爺長得可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啊！”

娃娃轉臉看著笑瞇瞇的方紅，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關上了淡淡的笑。

“少爺不過十四五歲，頂多算是個英俊兒郎，怎么會到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地步呢？”

眼看著方紅小臉兒紅紅，若嵐也忍不住打趣

“是啊，紅妹，你見過少爺嗎？”

“我是沒見過，以后一定會見到的！”方紅嘟囔著。

三個人笑笑鬧鬧的也不忘掃地，沒注意到藏在樹上黃綠摻雜的樹葉間的一雙明亮的眼睛。片刻后一陣風兒吹過，樹葉沙沙聲后，那雙眼睛不見了。

十年后。紅顏閣。

紅顏閣是徐國奉城最大的風月場所，里面的姑娘個個都是妙絕的尤物。當然，能到里面走一遭的，也是非富即貴的，是以只要是奉城人問起最大的銷金窟，那當然是紅顏閣了！莫說是在奉城，就是整個徐國，紅顏閣那也是個中翹楚啊。

就是那西南的豐國和北邊的黎國也都有人慕名而來呢！而且紅顏閣的后臺實力強，人人都知這幕后老板是徐國都城徐城的達官貴人。所以啊，這紅顏閣可以放心的去，絕對不會有人敢去鬧事兒的！

紅顏閣二樓的一間房間內，銅鏡前坐著一人，純白色的衣裙，巴掌大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眼睛此刻充滿恨意，她恨恨的盯著手上的一個金鎖，那股恨意甚至扭曲了原本精致的五官。

“小姐，你在里面嗎？”門外傳來的聲響似是驚醒了她，她急忙把金鎖放進一旁梳妝盒的小抽屜里。

“進來吧，杏兒。”門外的人聽到一如既往的溫柔聲音，才推開門進去，看著溫柔善良靜靜坐在銅鏡前的自家小姐，杏兒笑道

“善華姐，那章公子又來了！”

善華聽后羞澀的笑笑，杏兒又開口

“善華姐，那章公子一連十幾天天天這個點來，八成是看上你了，你可要把握機會跳出這火坑！雖說你是清倌人，可在這紅樓一日就是一日的妓人，藝妓也是妓?。　?

杏兒看著善華一副柔弱相就不禁為她感到著急。

“善華姐，杏兒句句都是為你好啊，你待杏兒如自家姐妹，還讓杏兒與你姐妹相稱，杏兒一向把你當成親姐姐！你素來謙和，忍讓那些個狐媚子，這次你可不能再忍讓了！”

善華上前握住杏兒的手，滿面感動的說“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對姐姐是一片好心，可是這紅樓里的姐妹個個都是可憐的人兒，再說章公子又不一定是喜歡我，他次次都是聽我彈琴，規規矩矩的?！?

說到這里善華松開手，微微的轉開身子，似是害羞。

杏兒也跟著轉到她面前

“好姐姐，現在可不是害羞的時候，章公子每次來了都是溫柔的盯著你，像是怎么也看不夠呢！他長相俊雅，斯斯文文的，又對你很是客氣，看穿戴也是富家子弟，可是沒有其他公子哥兒的紈绔樣兒。再說他到這樓里來是看也不看其他的姑娘的，我看么，他應該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善華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羞澀的笑，心底卻在冷笑，你懂什么，章公子的確是看我很溫柔，可是無關風月，那眼神到像是在尋找著什么。不管怎樣，都要借著他出了這個該死的紅樓，想到這里，不禁再次想到罪魁禍首的關玥。抬起頭柔弱的笑。

“杏兒，我們快去吧，別讓章公子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