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方士寧坤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3477字
- 2013-10-19 11:29:01
她聞之瞬間臉色驚變,目光不禁閃過淡淡的迷惑,“是啊,既使我不愿意,但初涉官場前期,還是聽任高家的安排做下了不少的違心之事,害過不該害的人,犯下永不消滅得了的孽罪。與高家決惡后人人皆惡言語之,我趙子恒妄恩負義,可又有誰能了解我的不得已呢!不想害人,不想繼續當個任人安排的棋子,有錯嗎?有罪嗎?真的就是忘恩負義嗎?”她只是不想繼續當高家權欲野心下的一把殘害無辜的利刀,只是想要為她與趙正討回點公道,這便是世人口中而言的負恩負義。
腦海中不由閃現過高英亭掙擰的怒叱,趙子恒,高家對你的恩惠。既使盡你一世所有也是還不清的。她心中冷笑了笑,真的既使盡她一世終生也還不清嗎?不,不是這樣的,她虧欠的從來就不是高家,而是趙正,唯有欠他的才是此生終世還不盡,高家才是虧欠她與趙正的那一方。
思及此處,趙子恒臉色更顯陰沉難看,咬牙切齒的嘣出一句話,“高家與趙子恒已然早已到了他死我方能活的仇視地方了,我不欠他們任何事物,既使讓我對著神佛起誓,趙子恒也是問心無愧的。”原先輕置于手中把玩著的魚戲彩蓮小瓷杯,剎時握然欲碎般發出嘶嘶的響動聲。
王文與趙忠皆不敢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趙子恒,對其臉上閃過的陰沉憤恨表情略為擔憂。趙子恒的失態仿佛只有剎時間而以,很快她便恢復到淡然安之的平和神態了,像似察覺到王文注視的目光,她涌現出抹淡雅的笑意,移身向王文靠近,慎而重之的問了句,“大人曾經說過,你虧欠我一個人情,不知此諾現在是否還為有效?”眼瞳中閃的逼迫與殺氣讓四周的溫度仿佛也降了幾度似的。
王文面不改色的答之,“此諾永遠有效,我王文絕不食言。”語態中的堅定便是最好的肯定,他對趙子恒作出的承諾永遠有效。
她臉上立既笑逐顏開,欣慰的深吸口氣,極滿足的緩緩吐息,“既如此,那便請大人為我做件事吧,拿一件我極其想要的東西。”手上的力道松弛下,將魚戲彩蓮杯推移到茶案上,王文執起小茶壺,往空蕩蕩的茶杯中續滿香茖?!笆鞘裁?,讓你如此渴求而不得之?!彼_實是極好奇。
茶滿了,她端起一小口,一小口的輕飲,甘淳的茶湯滑下喉頭后,這才心滿意足的浮現淡淡笑意。語態溫和平容像她向王文索取的只是件裝飾古玩之物,“我要的是高英杰的命?!?
趙忠心中大為驚異,原來她說的別人指的就是王文,可王文真會如她所愿的踏進趙子恒與高家的恩怨中嗎?想至此處,趙忠立既緊緊的盯視著王文,企圖從他臉色的變化窺測些許答復。
王文只是挑了挑兩道濃眉,神色自若的打趣著,“情理之內,意料之外,這幾天懷著這種心思的怕是大有人在,不會只限于你一人。我本以為你會更想要高國昌那條老命,畢竟你是恨透他了?!毙闹羞€是略閃過些無奈,為他還是沒能猜得準趙子恒的心思而失望。
高國昌!是啊。她確實是恨透了那老傢伙,不要他的老命,并不代表她不恨他。趙子恒嘴角浮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靨,“有時候,對有些人而言,生不如死的活下去,會比要他的命更痛苦,更惶恐不安。畢竟世人皆知高國昌與我有過提舉之恩,所以我會讓他繼續活下去,權當以報昔年恩惠,但他活的痛不痛苦,就不在我關注范圍內了?!彼D過頭,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王文,不太確定的挑問句,“大人你,做的到嗎?”就沖她這份不著痕跡的輕視,凡是有點血性的男人,皆必定義不容辭以證明自個的能奈。
王文也不例外的涌起種急欲證明的氣魂,不再多語,只是表情嚴肅的給予了趙子恒個肯定答復。“這算是子恒你第一次向本官有所求,我王某自當成全,必不食言,這份禮是送定了,你幾時想要?”
好,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趙子恒心中暗自喝彩著,眼內殺氣頓閃,“越快越好,只要高英杰在這世人多存活一天,我便日食不安,夜眠不寧,心緒紛亂。他已然成為了我一的記心病,我不只要高英杰的命,更是要他生死皆不得安寧,大人若當能如我所愿,那便是為我送上了貼治心病的良藥,趙子恒感激不盡?!?
在她與趙忠,主仆倆的緊視注目下,王文輕描淡寫的吐出了個字,“好?!边@個字的出口,表明了高英杰必定活不過明天。
趙子恒滿意的點點頭,“既如此,那一切便就拜托王大人了,趙子恒靜候佳音?!彼豢煞裾J自已的心態已然不復最初的良善溫惠,官場沉溺的幾年中她已然變化成一個殘忍可怕的帝都官爵。今夜之所以拒絕讓徐品才跟隨進廳,是不愿讓他見識她與王文這些人骨子里深濃的狠毒殘忍。
茶宴中的靜寂氣紛還在持續著,不管是王文,還是趙子恒都不是善談之人,良久的沉思默想后,王文漫不經心的挑起了個陌生的話題,“對了,未知子恒對奇異方術之類可有見聞?”。
奇異方術!她腦中閃現過那些沉溺于煉丹的術士之流,“不瞞大人,下官對此素來不太了解。但前唐吏中亦有記載,太宗貞觀之治,玄宗開平盛世,數十年間文武雙盛世,譽滿海外,番國,當時的帝都繪集了眾人能人方仕,他們大多各有身懷異能,是以當時朝廷皇室,達官世家所追捧??山鼣凳觊g卻鮮少再有耳聞,人人傳言方仕們已近絕跡,再難尋之?!?
趙子恒心中閃過王文早些時候的話語,聽聞他近來沉醉于煉丹異術修行中,莫不是真讓他尋到了個真正有能耐的方仕?“大人今夜不會突然無端端的提起這種話題,難道府上供承著一位真正的能人方仕?”若真如此,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自前唐以來名門世族無不追捧煉食丹藥,續命修道之說,流傳出去的話,怕是必定會于各世族中引起不小的轟動。
與聰明人聊天就是心態舒適,不必點明便已能理解全意。王文心底忍不住的贊嘆兩句,帶著兼虛的語氣點頭回應,“王某府上確實靜居著位居士,精通幻境奇術,丹藥修行?!?
趙子恒的雙眼頓時微亮,真是想不到王文竟真的找到了位方士,“洛陽城內已近十年未曾聽聞過這樣高人異士的蹤跡了,卻沒成想竟有一位高人就靜居在大人府邸,真真是讓下官意外?。 眰髀勥@些人幾近無所不能,當年玄宗皇帝被百官,眾軍將,逼得于馬嵬坡前無奈賜死了楊貴妃,回歸洛陽后難忍思念情誼,日日苦思,內侍高力士尋來高人方士,讓玄宗,貴妃得以夢中相見,其景其人無不極真極切,引人魂牽夢縈,后世稱奇。
見趙子恒滿臉欽佩敬服表情,王文心底也不由得有點自得其意,順勢問了問,“子恒,可愿與這位居士見上一面,正巧趁著今夜的這場茶宴讓你二人得以相識一回,也不失為件美事?!?
她馬上答應了下來,“若真如此,那當真是最好不過的,就請為下官大人引見一下居士?!闭Z氣中的急切就像似個孩童般,唯恐王文改口拒絕。憶起唐玄宗與楊貴妃的傳說故事,更是濃濃的勾起了她對這些奇異術士們的興趣。
難得的看到趙子恒略顯孩童氣的一面,王文更是心神愉悅,便也大方的成全了她的急切。沖著與徐品才并肩守候于廳堂外的衛五吩咐,“衛五,好好的去請寧居士來赴茶宴,切不可無禮。”
衛五立馬應承了下來,一路小跑著去請人,余下徐品才守立于原地。他不動如山的凝望著廳內趙子恒有些模糊不清的身影,他與她離得也算有些距離,遠遠的只能看得出她正與那個男人品茗聊天,并未曾發現有何異樣,但徐品才心里明曉,她深夜密秘來訪絕不會僅僅是為了一杯茶水。
可無論趙子恒想要做些什么,又或者算計些什么,他都必定會盡其所能,傾盡全力的助她成功。徐品才眼瞳微閃,握于手中的刀鞘更緊幾分了,五指關節都有些發白。她想讓誰活,那他就保那人無災無厄,平安度日,反之,她想要誰死,他也必讓此人活不過雞鳴破曉。
衛五的通報聲很快就在廳外響起了,“老爺,小的聽吩咐請寧居士過來了。”說罷便恭敬地請著來人進廳。在趙子恒站立起身的期待目光下,一個年輕的男子緩慢的步進了廳內,明亮燭光下,來人越走越近了。
趙子恒心中驚嘆了下,她本以為王文府上的居士是位德高望重,定然年過半百的中年人,但沒成想出現的竟是個看似方才三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此人濃眉大眼,身型挺撥,雖著穿身整潔的道服,但卻更像似個閑亭信步于園林間,悠閑悠哉的富家子弟,而不大像個深通奇異道術的方士。
王文熱誠的請那男子安坐身側,待到各人皆坐定后,才悠閑的介紹著?!白雍悖@位便是寧坤子居士了,居士不僅道術高深,文治武藝也是兼修得當,讓我等凡人真是自愧不如啊!”又對寧坤子指了指趙子恒,溫和的示意著,“寧道兄,你面前的這位便是清名遠播的京都御史趙子恒大人,也是王某的知交友人?!?
“無量天尊,貧道見過趙大人。”寧坤子微笑著向趙子恒行了個合掌道禮,態度是極溫和從容的親切友好,一如無欲無求的修道之人,不因對方是否出身顯赫而討好敬奉。
“居士不用多禮,今夜此宴上無論官位,只論風雅閑談。”見寧坤居士氣節不凡,趙子恒亦不由增添了幾絲敬意,對坐細看之下,她更加為這個男人的風采而欽嘆,這位寧坤子居士就如同一支高然挺立,堅韌不拔的翠竹,透露著寧折不彎的高浩凈潔風度。這樣的男人若然不是修道的術士,而是普通的富家子弟,怕是要于這洛陽城內,名門貴婦間引起不小的陣陣驚嘆贊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