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過了廣場之后的`藏經閣`便進了一處別院之中,此院居于寺院最北之處,也便是最為偏僻的地境.自山前`天門殿`兩側延伸出的土黃院墻,亦是在里交匯合起.清陽舉目四處,這小院雖不其大,院門向著南處高大的`藏經閣`其內四間小屋于院門正對,中間的兩間燈火甚亮,其是明光閃爍,不時傳出噼噼啪啪的燒柴的聲音.應是正是煮著明日飯食.

清陽藉著亮光,環顧小院四處.才見這小院雖不甚大,卻干凈的緊.小院之中覆以青石.且每塊青石皆修正的極是平齊,塊塊之間嚴絲合縫,整個小院地面平整如砥.石面光滑,兩側有木桌數張,桌下長凳分置兩側,于普通農家的餐桌再無兩樣.

前方老僧一路未停,至了屋門之前,方才止步回身.猶如頓悟一般,笑道："孩子,快來"

清陽聽老僧喚其上前,老僧音容令清陽思緒又遠,曾幾何時,自已的爺爺也有過這般催促,只是現在爺爺又在何處？清陽憂心之下,面色深沉："爺爺,你叫我？"

老僧看著眼前孩子,雖年齡不大,卻有種少年老成之感,微笑道："恩,今夜你便睡在我所居之處,至于其他,便至明日再說"老僧手指`齋堂`最西一間小屋,順而看去,只見那間小屋房門半掩,屋內微光閃爍不定.

清陽輕點其首,隨著老者進了屋中,小屋之內青石鋪地,如院外一般模樣,于其最內有一低矮木床.床上無物,露出原木之色.除此之外,小屋之內便再無他物.

"寺中簡陋,孩子你可要做些準備才好"老僧看清陽一臉茫然,開口笑道.

"恩"清陽又是點頭,再無其他語言,清陽生性本謙,卻不知為何,到了此處清陽只覺心中憋悶.心中猶如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極是不適.老僧又是一笑,轉身出門,只留清陽只身一人守著木床,墻上燈臺,燭火搖曳,清陽收回思緒,深深嘆氣,當不知這僅有八歲的孩子又在想著何事.

燭熄,夜黑如墨.清陽躺于木床之上,輾轉反側,心中莫名煩悶.往昔種種涌向心頭.

”快跑,那清陽又跟隨來了!”清渠河旁一眾孩子的譏諷之聲

"依我所說,你于此處又有何用,倒不如.."西亭吳家胖公子滿的嘲笑之意,

“小叫花子,這是你能來的地方么？快出去,快出去.”`四海酒家`小二輕蔑的驅逐.

......

清陽嘴角抽搐,眼眶從未有過的濕潤,只是夜深之里孤處一室,又有誰難體會這孩子的痛心之處？

或許只是自己.

西亭,小院小芙嫣然一笑,,,

同是那處,夜幕之中兩個合二為一的身影.還有那嚶嚶輕啼之音.

清陽也不知為何,竟是不能停下凌亂如織的思緒.或美好,或傷痛,百般感覺交替接踵而來.

"我今日是怎么了？"清陽理之不清,低聲自語.翻身半坐床前,向屋外望去.透過門縫院內依舊有炊火閃爍,清陽起身向著屋門處走去.

`吱`門下轉子發現沉悶的摩擦之聲,屋門應聲而開.清陽自中而出,向亮著炊火的房間走去.

行至門前,清陽向內四望,正對屋門一巨大的土灶,灶臺高至自己胸前,長寬亦有八尺之多.灶門朝西,其下枯柴`噼啪`作響,其上有蒸屜四層,只見蒸屜四周水霧騰騰,盡是清粥的淡淡香氣.清陽咽了幾口口水,才想起自己已然一日未吃東西.腹中咕咕作響.已在抗議.

巨灶往左,木柴成山,堆至房頂,且每根木柴似是經過修整一般,雖有粗細之分,卻全都四四方方,長短一致,堆放的亦是極為整齊,如一刀切出一般.

巨灶向右,靠門一側,設有巨大菜板.其是未有一物,極是干凈.再是往內,兩個大水缸比清陽還要高出了不少,應有五六尺上下,再是往里便是放置了一些碗筷,青蔬.等食材.這一派后廚與尋常百姓廚房相較之下,除大一些,便再無其他不同之處.

清陽緩步入內,坐于灶門之前,看著灶下烈火正旺,映于雙目之中,陣陣熱風涌出,烘烤面部周身.清陽緩緩閉目,極是愜意.

“爺爺,正聲不知下落...”

“江爺爺,一去西南,不知幾時難回...”

“小芙,你可還好么？.....”未有多時,清陽思緒又起.孤獨之感由心而起,憂郁之色自面而生.清陽心中狂燥,猛搖其頭,睜開了眼睛.只見其雙目血紅,細看之下竟有幾分最為原始的兇戾之色,當真不知這懵懂少年何時有了這般變化.

清陽便是這般坐著,看著灶火深處,一根根枯木,在雄雄灶火之中,變了顏色,生出赤紅灼熱的火焰,最終化作焦灰.這世間最為多見的現象,這灶前的孩子卻為之深深吸引,便連已至門旁的老僧也未察覺.

再看那老僧,半躬身子,雙手亦是縛于身后,看著愣愣出神的清陽露出微微笑意.老僧旁一黃袍僧人,高七尺,略胖,滿面紅光,右手收于胸前,手中念珠纖細,粒粒如豆轉而不止,右手置于背后,亦是看著清陽,面上表情非但平淡,還隱有幾分不快之色.

“還請費心了!”老者回身對那黃袍僧人說道.

“還請放心,方丈居然交代于我,我必盡心而為!”那黃袍僧人雖是躬身笑應,語意之中卻有幾分不情不愿的樣子.

老僧多看了那黃袍僧人一眼,面上笑意稍收.向小院之外緩緩走去.

“哼,想我`了悟`寺中黃袍長老,卻要為后廚之事,當真是笑話.”那名為`了悟`的僧人,輕哼一聲,似是極為不滿.輕目看著呆呆出神的清陽,心中更有幾分怒意.

`啪`只聽一聲脆響,清陽只覺臉上一痛,整個人向左倒去.左側無手臂可支撐,只得在地上滾半圈.回目看去,只見一黃袍老僧立于灶門一旁.雙手合指,面露怒意的看地上清陽.

“小施主,適才平僧見你目視灶火深處,目中血紅,如入魔之兆,情急之下才出手將施主擊醒,出手稍重,還望小施主莫要介懷,阿彌陀佛...”`了悟`口頌佛號,緩緩說道.

清陽雖是不懂何謂入魔之兆,卻是曉得`魔`乃世間大惡之物,難怪今日心中極是煩躁,不安.清陽越想越是覺得那黃袍僧者所說在理,立即跪叩謝恩."謝爺爺,救命之恩"

`了悟`看眼前孩子,叩頭不止,只覺此子當真是愚不可及,嘴角輕笑大有輕蔑之意,其伸手將清陽扶起.接聲道："小施主,不必多禮.濟世為懷本乃出家本分.何須相謝？"

清陽仰首看著眼前黃袍僧人,雖耳中仍在低鳴,臉上仍是腫痛,卻滿目感激之色,輕輕點頭.兩人對視一笑.

殊不知世間云云,一笑之間便有千萬之態,這黃袍僧人又歸何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