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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秦墨

  • 救贖
  • 聽我為王
  • 3070字
  • 2012-04-09 11:03:16

水墨江山煙霧起,江南絲雨最迷蒙。江南的雨從古飄灑至今,不同季節泛起的雨都有自己獨特的味道。西子湖碧水悠舟,紙扇迭翠,騷客文人始終是江南不可或缺的元素。六月的江南更是勝絕,梅子綻黃,霪雨朦朧,水鄉的味道逐漸散發出迷離的味道,軒墨白紙惹梅香,大江南北的文人墨客都嗅到了這股梅香雨潤,都不約而同匯集至此,駐足、踟躕,或攬情懷于勝景,或吟絕句贊今朝,暮曉春退遲,一副絕美的中國風畫卷,緩緩在六月的江南秀出真顏。

此時的蘇堤古道,卻有一個身影顯得與此美景格格不入,他并未撐傘,背上碩大的旅行包被雨水浸染得快變了色,腳下的旅行鞋也似乎沾滿了濕泥,手里握著一部相機,走走停停,時而彎腰攝取青蔥小草,時而仰身對著湖畔柳絲,雨水打濕了鏡頭,他便小心翼翼地從褲袋掏出一塊鏡布仔細擦拭,之后便又不知疲倦地在長絕的蘇堤上攝影。

他叫做秦墨,是一名攝影家,不過現在可以更精確地稱之為流浪者。他自小父親便得病死去,母親在他三歲那年改嫁外地,最后還是爺爺將自己拉扯長大,秦墨自小學習成績優秀,一路順風順水就考上了重點大學,上大學后秦墨瘋狂地迷上了攝影,常常在攝影大賽中獲獎,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秦墨的生活便離不開相機,他靠著攝影獲獎的錢給自己繳清了大學的學費,又在學習之余找了數份兼職工作養活了自己,雖然很忙,但是秦墨從未感到辛苦,每逢有空就帶著想心愛的相機游走山水,攬勝馳懷,高歌于自然之間,頗為得意,他的才華橫溢,畢業后被許多攝影雜志社邀請,輾轉數個城市后,秦墨最終在離老家很近的一個大城市安頓了下來,原因很簡單,他想照顧自己的爺爺。

爺爺秦瀧是個典型的木匠,他的手藝在鄉里都非常出名,他雕刻的木雕甚至能讓許多外地人特地前來求購,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手藝好,更是因為秦瀧不會因為自己的名字而哄抬木雕的價格,這讓秦瀧在鄉里樹立了極大的名聲,不過可惜的是,秦瀧在秦墨畢業后三年便辭世了,秦墨沒有跟秦瀧學過手藝,自然不能繼承爺爺的衣缽,在悲痛之后決定離開家鄉,帶著自己心愛的相機流浪,秦墨知道,自己的心真的自此開始無依無靠起來。

自小受到爺爺的影響,秦墨極度著迷與傳統的中國文化,這位出身于西部偏遠地區的攝影家自小便迷戀江南,江南的水秀古典始終讓他魂牽夢縈,“江南”題材的攝影集是秦墨經過多年磨練,相信自己的技術已經能夠圈攬出江南之美時才敢放手去嘗試的,秦墨一路走著看著,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無一不讓他感到唏噓。

秦墨的攝影作品在業界是非常著名的,光影交錯間,秦墨總是能將自己的心情融入到相片了,淡淡地憂傷,淡淡地喜悅,讓他的作品總是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秦墨知道,這并不是因為他的技術多么高超,是因為現代人生活太浮躁,太多的附庸風雅,自己的照片附加的感情能夠讓人有種沉淀感,秦墨一直認為自己的作品能給人擦亮一雙眼睛。秦墨出名后,只是他卻從未出席任何獎會,業界對于秦墨這個人也僅僅是僅聞其名,不見真人,除了定時會將一些作品發表出來以外,并未見秦墨有過其他的活動,漸漸地,秦墨成了攝影界的一個謎,直至今日,也沒人知道秦墨正在流浪。

“咔”,秦墨按下了快門,秦墨低頭看了看照片,嘆了口氣便又繼續向前走去,半個月前秦墨決定拍攝一組名為“江南”的作品集,慕名來到西湖后便始終沒有拍攝到自己滿意的作品,雖然西湖美如仙境,勝景不窮,但是他拍的照片時挖取的景色大多數已經被其他攝影家所發現,西湖過多的游客也讓他的作品難以呈現出他想要的空靈之感。秦墨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逛著“西湖十景”,東轉西轉勞累下來,每次看著相機里的那些相片,都有一陣陣失落感襲擊而來,秦墨覺得自己似乎在做無用功。

“嗨”,秦墨發出一陣嘆息,到旅店后把照片放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看,一張張擁擠而混亂的作品映入眼簾,秦墨始終緊鎖著眉頭。杭州的夜晚更顯濕潤,晚風從窗臺侵襲而入,似乎夾帶著縷縷雨絲撲打在秦墨的臉頰,回到酒店后秦墨便開始抽著煙,秦墨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會有太多的進展。秦墨走到窗戶邊,輕輕地推開了半扇窗,任由雨水浸濕衣服,嘴里的香煙也緩緩地黯淡下去,秦墨遙望著不遠處的雷峰塔尖,西子湖在夜里也不會擁有半點寧靜,燈火始終圈繞著游客的腳步,耳邊似乎還響起游客吵雜的聲音,秦墨眼神開始迷離起來,這樣的場景并不是他想要的,也許,真正的江南不在西湖。

接下來的幾天,秦墨逛遍了包括烏鎮、蘇州等被人廣為推崇的地方,各地人潮紛繁,秦墨似乎都是被擠著的,哪里還有空閑去尋找合適的拍攝場景,這讓秦墨頗為郁悶,雨還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江南的雨似乎成了秦墨憂傷的前奏,雜亂的心緒,亦被擾亂在紛繁吵雜的人流里,秦墨甚至有想哭的沖動,不禁間秦墨突然想起一句話:密匝匝的綺恨逐老去的年華,已都如蜜餳似的融在流波的心窩里,連嗚咽也將嫌它多事,更哪里論到哀嘶。

秦墨第二天便乘車離開蘇杭,汽車在蜿蜒的山路上吃力地爬行著,這是江南難得一見的山群,綿延的山峰輾轉消逝在遠方的迷霧中,絲雨空蒙點染了一片朦朧的意象,山麓隱沒處似乎亮閃著一些凈白的湖群,山腰云霧繚繞,仙氣騰騰,一路都板著臉的秦墨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內心突然緩緩平靜下來,一股清涼的感覺涌入心底,徹底洗凈了這幾天奔波、失落帶來的一切不快,藝術家的情緒就那么容易被點燃了,噴涌而出的那股沖動讓秦墨毅然下了車,就在離開江南的途中,秦墨內心的江南終于向他展示出了自己絕美的一面。

山路雖然狹小,但是卻有干凈無比,連續的雨天并未讓山路變得泥濘,相反地,綠色蔓延的江南讓那些泥土安安分分地守在自己的地方,雨水反復沖刷讓山路被洗得亮堂堂,秦墨呆呆地望著這一切,瘋狂地按動著快門,無數綠色空靈的畫面涌入相機里,安靜地等待著秦墨的贊嘆。雖然沒有雨巷油紙傘,沒有身著旗袍婀娜多姿的女孩回眸凝視,但是眼前的那一片景色,讓秦墨徹底迷失在天青色的中國畫里。

待到秦墨抬起頭來,已經是傍晚時分,秦墨已被雨徹底淋濕,相機的電量也已經耗光,秦墨打了幾個哆嗦,猛地發現已經沒有任何車輛經過,“糟糕了”,秦墨苦笑著,秦墨才發覺自己來這里這么久居然還沒有去買過一把傘,更重要的是,他迷路了,長期地沉浸在自己的攝影世界里,秦墨幾乎很少會花時間去思考現實生活中的問題,秦墨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難道要我在這里過夜?”秦墨抬頭望瞭望天,夜幕已經掩蓋了所有青色的天穹,四周都是樹木森森,小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公路也不知道被秦墨甩到了什么方向,雖然秦墨有過森林露營的經歷,但他可不敢在沒有任何裝備的情況下貿然決定露營,更何況天還下著下雨,秦墨冷靜下來思考了一會,便緩緩地沿草木比較稀少的的方向走去。

被雨水浸刷那么久的山坡顯得格外難行,秦墨卻也沒有發現有別的通行的路可走,只得小心翼翼地端著相機向前緩緩走去,腳下的蕨類植物被踩出吱吱的聲音,在靜謐的山間顯得尤為詭異。待到秦墨走到山腳時連襪子都被徹底浸濕了,他并未停下腳步,而是順著方向向遠方走去,秦墨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人煙,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秦墨頓時覺得一種凄清荒涼的感覺,他不敢停下腳,只能麻木地踩著沾滿泥漿的鞋,一步一頓地走著,雨水順著頭發流到眼睛里,秦墨想用衣服去擦干卻使眼睛越來越模糊,他憑著一種本能咬著牙執著地走著,不知道走過了幾座用一根樹干做成的木橋,也不知在田埂上滑到了幾次,手里的相機也沾滿了泥漿,秦墨感覺到自己幾乎快要窒息的時候,眼睛突然看見前面的一點點模糊的身影,秦墨此時已經接近虛脫,但是求生的本能讓他拼了最后一口氣往前緩緩移動,等到他幾乎要在地上爬著走時,身體被雨水長久地淋打顯得尤為虛弱無力,終于在一個影子前,秦墨倒了下去,隱隱約約聽見那有人走過來的腳步后,秦墨便沒有了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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