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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倒仙

驚蟄這天清晨,青壟之上桃花綻放,屋宇廊檐黃鶯鳴叫,同樣是全村老幼為我送行。

褒城伯侯儀仗自是威儀非凡,甲光粼粼,鼓樂喧天,從村口排列到數里之遙的褒河離橋之上。

洪德本不該來,但他親自來了,想他是思念我太甚。

我身著白色展衣,在母親的攙扶下走出柴門。前面是披紅掛彩的迎親隊伍,夾道是笑容洋溢的人群,身側是淚流滿面的母親。

我的腳步好慢,并不是拖延,只是心思太重。我的未來,我的一生將托付給對面十丈之遙,白色駿馬之上的那位君子。他就是我十五年修來的前生今生?他就是即將為我帶來快樂或悲傷的主人?他就將與我攜手偕老伴我一生或把玩夠了離之棄之的夫君?太多的問題沒有答案。母親曾對我說,男人是先天的命運,上天已經安排妥當,而女人是后天的命運,完全掌握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這個人是他么?每一步都是賭注。

“姒兒,要是傷心就哭出來吧。”母親勸慰我道。

我忍著,一語不發。



忽然一聲春雷炸響,天上飄落下絲絲的細雨。

驚蟄,春雷乍動,驚醒蟄伏在土壤中冬眠的動物,同樣驚動了洪德的心。

洪德策馬沖過來,一帶絲韁,駿馬前蹄騰起,長嘶一聲,立定,洪德片腿閃身下馬,疾步趕到我面前,一揮長袖,用猩紅斗篷為我撐起一片晴空。

僅著一場,便定了勝負。洪德贏的是行動,我輸的是心動。

我低頭含羞,逃避他的目光。母親識趣的離開。

雨勢漸大,遠處一片迷迷蒙蒙,隱隱約約。我回頭望了一眼,父親倚著門邊,神情凄然沖我擺了擺手,讓我走。再也不會有人給我講“百鳥朝鳳”的故事了,這是父親給我留下的最好回憶。

幾名女仆迎過來,將我攙向轎車。我抬腿上車的那一刻,忽然瞥見路邊新綠的草叢里有數朵白色的花兒綻放。植株挺立,葉似翠竹,沿莖輪生,花色潔白,狀如喇叭,姿態異常優美。

我停下來,伸手折下一朵,放到鼻尖,真真幽香撲鼻。

我抬頭問洪德,“褒城有這種花么?”

洪德端詳一番,“不曾見得。”

“那我要帶走幾株,移植去養活。”

洪德連忙派人沿途挖了幾棵回來。

“這是什么花?”這花朵我從小就見過,還經常采摘,放到家中擺放,但一直都不知道叫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洪德用馬鞭一指村長,“這是什么花?你來說說。”

村長急忙趕上來,施禮后說道,“這種花附近幾十里就此地有一整片,我記得以前老人說過,這花叫做倒仙。”

“倒仙?”

“顛倒的倒,神仙的仙。”村長回答道。

“好不吉利的名字。”我一皺眉,想了想,“咱們村中有多少口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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