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宜一個激靈，定神一看時女子已然清醒，正平靜無波的看著自己，完全沒有了高燒時的憨嗔嬌吃。一雙鳳眸，清澈見底卻有深誨如海，令人捉摸不透。素宜連忙退開，恭敬的福了福身，道：“小姐，素宜該死，冒犯了小姐。”

“呵呵呵……”黃鶯般的笑聲低低響起，女子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象征性的扶了扶福著身子的素宜，淡淡笑道：“素宜姑姑救了我一命，我該感激姑姑，又怎會怪罪呢。”

素宜愣愣的看著笑顏如花的女子，有些震撼。她是甚少笑的，平日里她總是平靜的如一彎死水，清可見底卻無魚無草。

“說起來，姑姑到挽月閣已經九年了呢！這九年，承蒙姑姑悉心照料，寫意才能無憂無慮的在這十丈高樓上平靜度日。”花寫意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漫不經心的說道。

素宜有些摸不著頭腦，猜不透這話里暗含的意思，便不敢輕易接話，只是謙卑的福了福身，朝花寫意笑笑道：“服侍小姐是奴婢三生修來的福氣，奴婢不敢居功。”

花寫意這一次沒有伸手扶她，也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跟了自己九年，口口聲聲自稱“奴婢”的女子，不發一言。

素宜訝異的抬了抬眸，見花寫意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下有些疑惑，明明前一刻還說的好好的，怎么這會又？素宜想歸想，可臉上不敢露出半點怨念來，依舊謙卑的福著身，不敢起來。

花寫意目光流轉，似乎有些贊賞了，右手細細的把玩著左手上通透溫潤的玉鐲，像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玉鐲里去了，淡忘了眼前的人和事。

素宜有些吃不消了，當上掌勢姑姑多年，又久居挽月閣，基本上除了在花寫意面前要行主仆之禮外，其他時間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他人向自己行禮的。而花寫意生性淡泊，不喜繁文縟節，從未刁難過任何嚇人，更何況是自己。今日這是怎么了？素宜心思百轉，細細的思慮著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突然，面色一寒，驚恐的瞪大了眼，眸底不安涌動。

“姑姑可是知錯了？”花寫意并未抬頭，卻把分寸掌握的絲毫不差，這邊素宜剛意識到自己所犯的致命錯誤，那邊她便淡淡的開口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素宜惶恐的跪下，膝蓋重重的落在地上，她也顧不得喊疼便不停的磕起頭來，每一下都結結實實的磕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叩的前額一片通紅。

花寫意抬了抬手，素宜便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顫抖著拜倒，雙手伏地，前額貼著地面，不敢抬頭。

“姑姑可知錯在哪里？”

頭頂上花寫意淡淡的聲音傳來，素宜心下一寒，突然覺得這十丈高的樓臺搖搖欲墜，似乎轉眼間便要坍塌，而自己，將粉身碎骨。素宜心思百轉千回，權衡利弊后終是道出了實情：“奴婢該死，半年前，奴婢的哥哥在外面欠了賭債，奴婢變賣了所以首飾加上歷年來的積蓄都不足以抵債，債主揚言要殺了哥哥全家，奴婢的大嫂抱著剛滿月的孩子在挽月閣下跪了三天，哀求奴婢救救他們一家人的性命。哥哥三十娶妻，好不容易開枝散葉，奴婢實在不忍，可奴婢又無計可施，萬般無奈之下便從小姐的奉銀里動了手腳，挪了一百兩給哥哥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