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雯的檢查結果是在一周之后出來的：宮頸癌。

我記得那天文博在接到小蔣打來的電話后，不愿相信的表情。隨后，慌亂的要撥給他一個在醫學院做教授的朋友，連按了兩次號碼，都按錯了鍵，他氣急敗壞的把手機摔在地上。我按照他的號碼，打通了這個電話，他奪過話筒，要求對方給潘雯再做次全面的檢查，他不相信她這么年輕就得了這樣的病。

我抱住他，感覺他身體的顫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我像哄孩子一樣拍著他，安慰他，也在安慰我自己。

文博告了假，帶潘雯去找他的那個很權威的朋友，用上世界最先進的儀器，對潘雯的身體做了周詳的檢查。

“我怕。”從沒見潘雯這樣虛弱過，即使上次闌尾炎發病，也不如現在這般意志摧毀得徹底。她靠在文博身上，冰涼的手放在他的手里，想要尋求一點溫暖。

“我去買點吃的。”一個上午滴水未進，我起身向外走去，留下病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依偎著，到很溫馨。我嘆了口氣，心里小小的醋意被潘雯無助的脆弱澆滅，現在，我倒甘當這樣一個“局外人”。

結果要幾天后才能出。利用周末，文博的父母要到西山的一處寺廟中為潘雯祈福，我也請求同去：“多一個人，會更虔誠。”

我們在寺廟中一跪就是一個上午，聽經、接福水、請平安，雙手顫巍巍的從大師手中接過平安符，文博的母親如獲至寶般塞入懷中，似乎當真這樣即可以萬事大吉。

結果還是那么無情的摧毀了我們天真的希望，潘雯被確診。

那天，整個邵家一片死寂，我敲門進入潘雯的房間，她一動不動的背對我坐在窗邊，恍如隔世。我定在門口，腳步挪動不得，我不知道若我踏出一步，將會為這樣的平靜帶來怎樣的軒然大波。

文博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我身后，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攬出門外，輕輕關上門：“讓她一個人呆會。”

“她會好的，對不對？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什么病看不好啊。”我抬頭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他抿了抿嘴唇，點頭。捧起我的臉，用他的頭頂在我的額頭上，我們在彼此身上找勇氣，共同面對的勇氣。

門猛的被潘雯拉開，她把手中的枕頭用力向我們砸來，大吼：“別在這親親我我的！惡心！”

“你……”

“等我死了再親熱也來得及！給我滾！”她指著門外對我聲嘶力竭，我深吸口氣，拿起沙發上的手提包，轉身離開。

我坐在小區的長椅上，料文博會跟出來找我。我知道潘雯的無助和絕望，其實如果對我吼可以減輕她的痛苦，我倒愿意她這樣把我罵得狗血噴頭。

幾分鐘后，文博果然走了出來，我起身，迎著他慢慢過去，強擠出的笑臉連自己都知道很難看。

“雯雯的心情你可以理解，我想……以后我們……”他忽然變得吞吞吐吐，我搶過他的話：“我們不要在她面前親密，怕她受不了。我答應你，你放心吧。”

“還有現在這樣的情況，結婚的事……”

“我不急，我有這個，就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沖他晃晃手上的鉆戒，一枚戒指，早就把我的心牢牢的栓在他的身上，我一直以為，婚姻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了，我不需要婚姻，因為我早已許下永遠。

他慢慢的抱住我，卻越抱越緊，我努力使自己強大，是為了給予他更多的支撐。我們披上了落日的余暉，這個黃昏下擁吻的剪影，成了我心中最美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