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提出過很多次，要我畢業后到他的公司工作，都被我拒絕了。我是堂堂正正的名牌大學畢業生，還要走后門進他的公司不成？我就不信自己找不到個更好的工作！

“你真傻啊，現在找工作，有學歷不如有個好老爸，更不如有個好老公啊！”楊洋帶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怨憤對我說。

我想我總不能什么事都靠著他吧，如果全部被他掌控了，到時候不幸被甩，連條退路也沒有了。我這樣和楊洋解釋，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

董巖打電話來說家里人給他找了個外企的工作，只是第一年要先到香港工作一年。

“很好啊。”我確實為他高興，這樣的工作不知道多少人渴望不可及呢，看看招聘會場場爆滿的現實吧，他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呢。

“我舍不得你。”我一時無語。自從他知道我和文博一起以后，從來沒有再對我展開過像樣的追求，有時即使開玩笑的說些曖昧之言，也不過朋友間的耍貧而已，我以為，他可以像我對他一樣把我當做一起長大的朋友。這幾年，他沒有交往過女朋友，我也曾試圖介紹身邊的姐妹給他，都被他敷衍了事，也許當真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文博一個人身上了，我從未發現，身邊還有他在原地矗立著等我。

“別開玩笑了。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加重了語氣，顯出一副很韓很勵志的氣魄，然后自己在電話這頭笑起來。等自己停了笑聲，我才發現，他的那頭，一直沉默，“喂？”

“一起吃個飯吧。”

我們于是約了晚上在高中附近的一家餐館見面，那里曾是我們那屆學生的中飯食堂，吃膩了學校的兩菜一湯，我們總會三兩成群的中午一下課，就跑去那家小飯館，晚上五分鐘，便要等上半個小時的位置，港式的煲仔飯，卻因為挨著學校而火得厲害。

董巖學會了抽煙，他的煙有那種很烈性的刺激氣味，那時都是窮學生，買煙自然會買很便宜的牌子。我還是忍不住被嗆得咳嗽出聲音，他掐了煙，對我說了聲抱歉，然后把菜單轉向我，要我點菜。

“隨便吧。”

他要的套餐很簡單，很快便上來了。高中時為了趕中午的自習課，點了餐后總會不停的催老板上菜，即使菜上得再快，也吃得手忙腳亂。現在時間充裕得很，套餐擺在面前，我們卻誰也不著急動筷子。他問了我工作的事情，我回答還沒有信兒，然后苦笑著搖搖頭，說哪有他那么好命。

“他沒有幫你嗎？”董巖主動提到了他，倒讓我頗為意外。

我搖頭，說想憑自己的本事找工作，到他的公司工作，總會覺得別扭。

“你覺得……”他笑著撓撓頭，露出勉強的羞澀笑容，我還以他追問的目光，“你覺得你們能最終在一起嗎？”

我往窗外看去，餐館對面就是我的中學，以前上學時，懵懂的愛情從沒有要求過什么結果，我們也不曾想得如此長遠，我也和辛琪坐在這張桌子上，透過玻璃窗偷窺校門口等人的帥哥。說不出什么時候，我開始向我的愛情期許未來，但今日被董巖這么問起，竟亂了分寸，一時語塞。

“這，重要嗎？”我不知該如何作答，“我希望可以。但愿吧。”我做出個笑臉，聳了聳肩。他也跟著笑笑，卻有種掩飾不住的失望。

臨走前，董巖從包里掏出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塞到我手里，說：“送你的，留個紀念。”我好奇要打開，他伸手按住我的手：“回去再看。”

坐地鐵，又倒了公交車，雖然一路上推辭多次，他堅持要送我回宿舍。一路上不過說了些以后工作的事情云云，他大多沉默，我沒話找話的熬過了一個小時的車程。

“到了，你快回去吧。”宿舍樓口，我和他道了再見，推他趕快離開。

“我下周就走了。”他一晚上的時間都沒有告訴我，他走的竟如此倉促，怪不得今晚有種生離死別的惆悵呢。

“這么快？”我瞪大眼睛問，“怎么不早說啊。”

“提前去那邊實習一段時間。”他長出口氣，像是鼓了鼓勇氣，說：“可以抱你一下嗎？”

“啊？”我被他嚇得頭腦一片空白，脫口而出，“別了吧。”然后笑著擺擺手。

他也尷尬的低頭笑，像表白失敗的大男孩一樣抓頭，然后又掏出根煙，慌張的點燃，沖我做了個眼色，叼著煙，吐字不清的說：“你回去吧。我一會就走。”我點頭，倒退幾步，和他揮手道別，轉身走回宿舍。

我迫不及待的打開他送的禮盒，想起上次打開文博送的生日禮物，我抬手端詳著手上的玉鐲，好像和初見時有了差別。早聽說玉佩戴時間久了，會染上人的靈性，我想我已經和這塊玉融為一體，就像和送玉的人那樣分不開了。收回記憶，我掀開眼前這個禮盒的蓋子，里面平躺著一本年份久遠的日記本。我捧著本坐在床上，帶著疑惑翻開。

里面一頁頁都在記載著情竇初開的男孩對一個女孩的觀察和思念，還有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暗地里拍的照片，摔倒在操場跑道上的、坐在自習室里的、站在老師辦公室挨批的……我突然像被挖空了一樣，整個身體輕飄飄的，翻到最前頁，竟是5年前的一個日期！我猛的站起身，拉開窗簾向外望去，樓門口除了幾對依依惜別的情侶，已無他人。

那天晚上很晚也睡不著，好像自己做了內疚的事情一樣，讓心里如壓著塊大石頭般，沉甸甸的，重負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