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莊主的關門弟子還是卓然的未婚妻，我的身份畢竟非同尋常，所以何伯等幾位山莊的主事均來送我出莊，照例是一番叮囑，我含著笑耐心聽完這千篇一律的話語，禮節周全地道謝。

出了山莊大門我仰頭看了看觀天，果然那里有兩抺白色身影，心里微微苦澀，卓然你終究還是看了我的背景一回。銀月沉默地站在我旁邊，沒有回頭，亦沒有昂首。

待到山腳，我回頭看了看，碧瀾山仍舊峰巒青翠，碧黛環繞，幽深而寧靜，已經看不到絲毫山莊的影子，心中頓時涌上一陣失落。我回過頭，看著銀月道：“銀月，就此別過吧！”

她點點頭，沒有絲毫驚訝，“蓮清，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句謝謝。”

我微微苦笑，“我更覺得你欠我一句‘對不起’,我截過幾只鴿子，全是我的信息，銀月，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竟變得如此重要？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決定放過你，畢竟你沒有對山莊構成威脅。”

她勾起一絲笑容，卻顯得那樣飄渺，連語氣也是飄渺的，“蓮清，各為其主，我并不覺得抱歉。”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問她：“那方楠呢，你是否欠他一句‘對不起’？”

銀月那平靜的笑容終于蒙上了一層悲傷，靜美的臉龐纏上了淡淡哀愁，“我的確欠了他，可是蓮清，我并不后悔，我們終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其實我很佩服汪天和蕭顏琴，那樣的勇氣和決絕，我們——做不到。”

我頓感無奈，嘆了口氣，“銀月，好自為之吧，希望下次見面我們不是敵人，保重”。

“蓮清，江湖不是那么簡單，留心一點吧。”銀月話中所指，我怎會不明白，我頓了頓，終究沒有回頭繼續向前。

走后不久便覺身后有人跟著，我快他快，我慢他慢。回頭看去卻看不真切，只覺是一男子，一襲黑衣，別無他物。

來得還真快，這也太囂張了吧，好歹這還是碧瀾山莊的地盤。被人跟蹤總不是件好事，我使出扶風凌波飛速向前，風籟籟地刮過耳際，身旁的景物順著殘風在眼前幻成一道虛影。

后面的人始終如影隨形，呵！還真不簡單呢，既然甩不掉，我干脆停下腳步留在原地等他。

看我停下，他也跟著停下。雖然仍有一段距離但我終是看清了他的模樣。劍眉星目，挺鼻薄唇，面容甚是清俊。一身全黑，竟連束發的玉冠也是黑玉制成，然而這樣的人眉眼中卻帶著狂傲與不羈，似玩世不恭的翩翩貴公子。

真是令人矛盾的結合呢，我對著他笑了笑，問道：“兄臺為何跟著我？我自問與兄臺素不相識。”

他的眉毛揚了揚，面露戲謔，“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們只不過湊巧走了相同的路，為何說我跟著你？”

我點點頭，“說得有理，那敢問兄臺你走哪邊？”

“你走的那邊。”他優雅地甩了甩袖，答得一派理所當然。我微微苦笑，“這還不算跟著我嗎？”

他搖搖頭，一本正經，“不算，只能說我湊巧要走你走的那邊。”

我頓時啞口，自問在山莊時我雖算不得舌燦蓮花，倒也不蠢笨，尚顯伶俐，被人三言兩語就頂得無話可說這還是頭一遭。心中頓感無奈，看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既想跟著，我也無可奈何。既來之則安之，我不再理他，轉身向前走去。

他也默契地不再說話，緊緊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