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卓然的傷痛，那是一心一意的付出卻換來欺騙與不信任的無望。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想的，我騙他，也許真是因為我對他身份的顧忌。一心想著，卓然是少莊主，他不會容許銀月活下來的。然而我卻忽略了卓然對我的好，只要我做什么，即使不利于他，他也會容許。他說的沒錯，我終究沒有信他。

我慌亂地搖著頭，“對不起，對不起，卓然，我再也不會了，你別這樣好不好。”

他卻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我，神色哀傷。我越發慌亂，心中一急，淚珠也肆無忌憚地向外涌出。半晌，他終是嘆了口氣，手指抺著我臉上的淚，手臂一伸，攬我在懷，輕吻著我的額頭，“清兒，別哭了，你知道我最看不得你哭的。”

我止了哽咽，埋在他懷里無聲落淚，潤濕了他胸口大片的白衫。

卓然，你明明對我失望的，你不該對我這般好，我真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你一直真心待我，而我——卻沒有信你。

心里越發難受，淚珠爭相外滲。卓然卻似著了慌，忙低聲致歉：“清兒，不要哭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的。”

我環緊他的腰，嗚咽道：“卓然，別對我這么好，我情愿你怪我，至少我心里好過一點。對不起！對不起……”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緊緊地抱著我，我們都已失了全部力氣，只有緊依著彼此才能站立下去。

是夜，我推開院門便看到銀月孤寂的身影，她竟還未睡去，一襲淡碧衫裙顯得格外清美，亭亭玉立。我嘆了一口氣，對她道：“銀月，一個月后和我一起下山吧！”

“好！”，她輕聲答道，我沒有再說什么，轉身回房歇息。

翌日一大早，我便去了落霞館，師父正在堂中悠閑地喝著茶，見我進來，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清兒怎么一大清早就來了？”

我含著笑，略微撒嬌，“師父，徒兒就要走了，來看看您還不成啊？”師父哈哈大笑，“清兒，我還不知道你啊，你看卓然還差不多，看我？真有點受寵若驚。”

師父的調侃，讓我臉上微微發燙，然而卻故作鎮定，佯怒道：“師父是責怪清兒不孝了？”師父無奈地搖搖頭，“你這丫頭，真拿你沒辦法，總是扯歪理，真不知道跟誰學的？”我歪著頭，眨了眨眼狡黠地道：“你是我師父，你說我跟誰學的？”

師父頓時語塞，神色之中更顯無奈，聰明地選擇轉移話題，“說吧！來找我什么事？”

我斂了笑容，正色道：“師父，讓銀月陪我下山吧，這兩年我都習慣她了，要分開還真有點舍不得，而且她是我的婢女，我走了，留她在莊里也沒什么意思。”

師父笑著打趣，“卓然都舍得，銀月就舍不得了？”我臉上驀地飛紅，低著頭不再言語。

“罷了，只要覺得是對的事就去做吧，你們有你們的造化，我是管不了啦！”師父略一停頓，“清兒，好好走自己的路吧！”

我有一絲怔愣，那樣意味深長的話是否昭示著師父已經知道了銀月的事，想想也理所當然，山莊里的一切有什么能瞞過師父？原來是傻子的不只是方楠，我亦是，我以為自己的隱瞞能換得天下太平，卻不知道所謂的隱瞞早已成了公開的秘密，而且這樣的自作聰明還徒惹了卓然傷心，真是損人不利己。

出了落霞館，我沒有回聽荷苑，而是去了卓然的秋楓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