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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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來了，也許會飄落我們的視線，也許會淹沒雙腳，慢慢會侵蝕到我們的身體；在眼里，迷茫著風雨的施虐。

父親一生為了自己的事業，盡心盡責，接觸他的人都說他是老好人，他的學生愛戴他，他的同事敬重他，而社會的現實，卻拋棄了他。這對董良是一個打擊，又是對當時父親的一種莫大諷刺。

父親的病需要很多錢，在九十年代中期，中國的改革面臨很多困境，工廠倒閉破產，工人失業，社會開始貧富分化嚴重，一些政策難以有效遏制社會出現的問題，導致許多行業出現危機。銀城這座城市也面臨著一樣的困境，父親所在的單位有時候連工資都要拖欠，醫院沒錢就停止治療。家里花光了積蓄，母親常常是借錢跑路，董良和兄弟姊妹輪流照顧父親，四處籌集資金。時間長了人人都要躲避，去父親的單位也無能為力，跑上級單位，沒有答復。

父親依然堅強著自己，病情已有好轉，就出院，在家里呆不住，他熱愛自己忠實的事業，他要工作。30多年嘔心瀝血，培養了多少人，董良記不清有多少人來家里請學。父親總是笑著迎送。每當看著自己的學生走入他們喜愛的學院殿堂，父親總是興奮不已。

事實而非，現實的社會已不是當年那種分配的社會；沉重的變革必然帶著沉痛的割舍。徐話說陽光也有飄落的時候，更何況我們只是風雨中一棵飄搖的弱樹；往往會被突起的風無情吹折。董良的心情復雜著，父親的病沒有好轉，就連自己情感相思的燕兒也飛卻了，幻想的夢破滅了，這是董良第一次感受現實的情感。董良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命運？

父親終于沒有逃脫死神的噩運，兩年里父親反復住了三次醫院。讓懂良最悔恨的是父親走了，沒有看到最后一面。他永遠記著那一天，有著陽光的天空，包裹在董良的身上；雖然六月的天，他的身上依然感覺著冷涼，沉重的心伴隨著身體，焦慮著眼神，慌亂著腳步。懂良和哥哥去父親的上一級機關協助解決看病沒錢的事宜，來過多次，沒有答復解決，這次也是一樣的結局。記得那位領導還曾經是父親的同事，真是可笑，懂良想著，惱怒著，人生為什么要有不同，如果大地開裂，懂良恨不得要拉他一同跳進去，找閻王爺索命，討個說法。

時代的風雨，就這樣無情帶走了父親的一切。社會沒有賦予哪一個人角色，只是每一個角色都要有人去扮演，有時不需要有什么價值的體現。有時庸者，也許更能體現一個角色的重要性和它的諷刺性；這就是社會的分工，一種無奈的選擇。

父親走了，帶著董良的美好情感一同走了。留給他的是無盡的傷痛，無盡的緬懷。在心中，父親的過早離去和經歷，改變了董良的情感，改變了對社會的認識。

風雨總有飄落的時候，董良沉沉的思索著；面對著黑夜的蒼穹，幽閃的星光，隱約在董良迷茫的眼里，記憶著往事的哀思和追憶。在父親臨走的前幾個月，董良也選擇了一份愛情，經人介紹，董良和梅相識了。其實他倆并不合適，在董良看來這只是人生一種形式的結合，父親的病需要這種形式安慰，這也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傳統，一種道德和人倫的心孝，但是這并沒有改變父親生命的延續。

董良痛苦的看著遠方，銀城已消失在茫茫的時空里，已不再是燈火映照，像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在黑幕里，依稀孤零地閃落著路燈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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