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的愛情,陌生又熟悉
- 重來
- singer3006@126.com
- 10185字
- 2014-08-01 22:50:22
“魏老師,進來一下。”歐陽雪坐在Ousa婚禮會館七樓的寫字間里,陽光從她身后整片玻璃窗外面照進來。她完成對魏予希的‘傳喚’干脆利索地拍下桌上電話的免提鍵,然后靠到對她來說很龐大的真皮座椅上。朝半躺在辦公桌對面椅子上一邊轉筆一邊目不轉睛盯著她不懷好意微笑的歐陽海看去:“你看什么?”
歐陽海瞇起眼,搖著頭贊嘆到:“我們歐陽家的公主,此刻在陽光的照耀下變成了女神……”
歐陽雪冷笑一下:“呵呵是嗎!即便是這樣,董事長交給你去負責婚博會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商量余地。死心吧,我把予希借調給你。”
“姐!”歐陽海翹著二郎腿,一只手托著頭:“你知道我最討厭這樣!無休止給我安排任務!而且我總覺得這些婚禮會館是什么都是女人的工作!老爸居然能把它搞成一個‘王國’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奇跡!”
“你少說風涼話了!爸媽把一個小小的鮮花店經營成現在的婚禮王國你以為容易啊!以前我也不懂,自從在Ousa上班之后才體會到爸媽真的不容易。你最好打起精神,明年春天的婚博會咱們Ousa作為這個行業的龍頭老大絕對不可以失禮于人前。必須做到完美!你聽到了吧!”
“你說的太宏偉,饒了我吧!”
歐陽雪聳聳肩:“別跟我抱怨,有膽量去跟董事長談去!”
歐陽海用力點點頭,對歐陽雪伸出拇指:“姐,你太狠了!”他站起身來開始在辦公室里踱步:“我現在就能想象出如果我去找他談的場景:他犀利地看著我然后問我對家族事業做出了多少貢獻,他憑什么養我這個沒有出過一點力的大少爺。然后讓我向你學習,同時會說:‘你要還知道點輕重就不要讓年邁的父母為你操碎了心,讓你姐姐一個人承擔全部工作壓力!’然后我不語,他崩潰。老媽就在一邊抹眼淚幽怨地說:‘海,我們有今天這樣的事業不容易,你爸爸從一開始白手起家……’好吧,此處省略一萬字。”
歐陽雪被歐陽海模仿母親的梨花帶雨逗得無奈地笑出聲來,歐陽海繼續說這:“然后我崩潰,我妥協,我說下次再談,我要出去下。老爸就會嚴肅地說:‘我權當今天的事情沒發生過,你回去閉門思過好好反省下!想清楚了就去找你姐姐讓她給你安排個差事。’姐,這些年一直上演這樣的戲碼,你說有意思嗎?”
歐陽雪笑的直不起來腰來,她努力收住笑:“或者你選擇在辦公室跟他談。”
歐陽海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把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中間:“那就是一句話:有什么事,回家再談。”
予希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
“總經理,找我什么事?”說著把門關好,坐到歐陽海身邊的椅子上,對歐陽海點頭致意然后認真地翻開本子準備記錄。
歐陽海湊到予希身邊,伸出一只手搭在予希肩上輕佻地說:“予希,這就咱三個人。沒必要這么嚴肅,你這樣我都跟著緊張了!”
“咳咳……”歐陽雪瞪了他一眼,歐陽海無趣地縮回手規矩地坐回到椅子上。
予希笑著搖頭:“活該!”
“你!”歐陽海揪住予希的辮子,惹得予希頻頻求饒。
“好了好了,先說正事。”歐陽雪敲敲桌子,然后看向予希:“之前會議上提到的準備籌備婚博會的事,現在正式提上日程。你先把手頭工作都交代一下,全力協助開春婚博會專案的負責人:歐陽海。”
“啊?!”當‘歐陽海’三個字從歐陽雪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予希忍不住驚叫起來,她的眼不敢相信地在歐陽姐弟之間徘徊。眼前的歐陽海半長不短的棕色頭發,深邃憂郁的眼睛偏偏配上一副從骨子里滲著邪惡的表情,予希打了個冷顫。弱弱地問歐陽雪:“總經理,您開玩笑嗎?”
歐陽雪從抽屜里拿出一盒德芙放到予希面前:“認真的。祝你們合作愉快!送你盒巧克力,吃完幫我降服這個妖怪!”
“總經理,還有件事。”予希白了歐陽海一眼,轉頭對歐陽雪說:“上次那件事……”
歐陽雪打斷她:“其實這件事我心中有數。你記住,每一位顧客都是上帝。你先把工作重心轉移到這件事上。其他的我會處理。”
予希開始崇拜起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年長一歲學姐。她甚至覺得在歐陽雪的世界里沒有凡人的愛恨情仇類,似伊淋的那些愛恨情仇都顯得幼稚到不行。其實只有歐陽雪自己明白,要守住這份堅強和處變不驚需要付出多少血肉模糊的代價……
“對了”歐陽雪打斷予希的神游:“伊淋,一直在負責他們雜志社的‘美典新娘’專案,對你們的工作會有幫助。予希你一會兒去給伊淋打個電話,約她今晚到‘光年’小聚。”
予希兩眼放光地盯著歐陽雪:“你的意思是……想讓伊淋加入我們?”
“嗯。”歐陽雪擺弄著辦公桌上的綠蘿:“有這意向,但還是要看她意愿。”
予希一副無奈的樣子:“她現在從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覺,幾乎都在窗邊發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個雕像。”
“伊淋怎么了?”歐陽海插進來。
予希轉向歐陽海:“伊淋不愿多說,我也沒法多問。聽曉念說,伊淋辭職了。好像,好像……又跟喬菲有關系。”
歐陽海站起來:“予希,召集專案組人員我們二十分鐘之后開會。還有,伊淋我錄用了!”
予希和歐陽雪看著對方,會意地笑了。
伊淋從七點起床一直忙著整理房間。她把已經褪色的窗簾換成淡紫色,讓餐桌上已經空了很久的花瓶裝滿了新鮮百合、接著把桌布、床單、沙發墊全體大更新。整個家的色調從灰灰暗暗變得明亮起來。
收拾好房子,安靜下來,伊淋的心還是空落落的。看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心情說不出是好還是壞。當所有的夢想都徹底粉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人生還有什么是可以期待的。收音機里鄧紫棋正唱到:再美的花朵/盛開不就淍落/再養眼的星/一閃過就墜落/愛本是泡沫/如果能夠看破/有什么難過/為什么難過/有什么難過/為什么難過……
她認死理地認為是這首歌破壞了她已經平靜的心情。于是起身關掉收音機,打開CD取了張唱片放進去。音樂輕輕柔柔地被放出來。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好像一個人擁有了心的世界。有時候,真的好累,累了,也只能放在心里,最悲哀的不過如此,明明活的好辛苦還要拼命假裝一副不經意的樣子。”
于是,她取出紙筆寫下去:《有時候》
有時候,希望時間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做自己。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好像一個人擁有了心的世界。
有時候,累了,真的好累。
有時候,明明好辛苦還要拼命假裝一副不經意的樣子,最悲哀的不過如此。
有時候,腦子空空的,什么也不要去想,可是為什么空空的腦子里還裝著他?
有時候,想給自己放個大假,什么也不做,單純地只聽心臟跳動的聲音。
有時候,只想一個人聽音樂,一個人喝咖啡,寫一個人的故事。
有時候,站在街上,目光的茫然,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有時候,會突然冒出好多奇怪的思想,也會想他、她或者它之間的關系。誰占了誰的幾分之幾呢?
有時候,覺得流眼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以哭,真的很好。
有時候,可以不去在意別人的看法,只走自己的路。
有時候,災難來臨,錯誤的是逃避,正確的是面對。
有時候,只想擁抱回憶,回憶走過的路,遇到的人。
有時候,想變成任何物體,只要不是人。
有時候,一個想法,一個念頭會決定一輩子,至于好的?壞的?由你選擇。
有時候,應該學會寬容,寬容傷害過你的人,寬容傷害過你的事。
有時候,要學會深呼吸,吸下去的是惆悵,呼出來的是釋放。
有時候,沒有必要太過去計較得失,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再怎么百般算計,最后還是一場夢境而已。
百般算計,最后還是一場夢境而已……
因為算的不準,所以連夢都破滅了,是這樣嗎?
伊淋自嘲地回想著過往,看一個又一個熟悉而又陌生人們從腦海里來來去去,除了苦笑此刻也想不出別的表情。經不起考驗的愛情、友情,還有什么東西是可以通過時間考驗的呢?
不懂,也不想懂,真的很累了。
手機恰到好處的響起:“喂。”
“歐陽海。”
“什么事?”
“開門,我在門口。”伊淋舉著手機,打開門。
數日不見,伊淋瘦了兩圈。蒼白的臉上只留下空洞地眼睛和游離地神情。歐陽海走上前將伊淋輕輕攬進懷里,撫摸著她的頭,溫柔地說:“都過去了……”
伊淋任由他抱著,顧不得理智。她現在正需要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無力反抗。
新年的到來,讓所有陰霾變得晴朗。伊淋凄凄慘慘戚戚的心情亦充滿陽光。
列車飛馳,車窗外的景色猶如彩色絲線一樣從眼前劃過,身邊的予希插著耳機昏昏欲睡。對坐的兩個姑娘時而自拍,時而說笑。聊天中得知兩人是最好的同事兼閨蜜而且是同鄉。伊淋曾經以為她和喬菲的友誼是可以地久天長的,她們工作那么默契,志趣那么相投……可然后還是如薄霧般消散,而那個名字,就變成伊淋心中一道深不見底的山崖。無法探究,只能在山崖邊依稀聽到最深處傳來似有似無河流的聲音,回蕩在腦中逐漸沖刷了她們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情誼。
伊淋打開手機相冊,照片里的喬菲和她的腦袋湊在一起。笑容甜的幾乎要滲出蜜來,伊淋無論從任何角度去看,也看不出發生在她們兩個人之間那些不美好的故事。歐陽海說的對,都過去了……
伊淋點開刪除鍵,刪除了有關喬菲、莫曉生的任何記憶……
對面坐上叫琪琪的姑娘開心地向伊淋介紹她們從相識到形影不離,伊淋微笑地點頭聽著。似曾相識的橋段,怎么就百聽不厭呢?她似乎回到那年夏天,梧桐樹的葉子還綠油油地掛在枝上。清風吹過,葉子輕輕擺動……她和予希躲在一號教學樓門前的老梧桐樹底下,把學位證上的照片擺到一起,然后兩個人開始大笑。顧曉念摘下學士帽甩了甩頭發,湊過來看了一眼,驚訝道:“你倆這神情也太像了吧!”
許多事慢慢地就淡了,許多人慢慢就散了。所幸在我們記憶里,還有些人一直都在,一直都很溫暖。
顧曉念發來微信圖片,是她和媽媽貼窗花的照片。伊淋蹭了下予希,把手機伸過去給她看照片:“好羨慕曉念,可以隨時回家。你看她和阿姨好幸福啊。哎,咱還在火車上,這家伙都在貼窗花了。”
“嗯……”予希朦朧地看了一眼,抓起伊淋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徹底睡過去。伊淋收起手機繼續看窗外的風景。
伊淋和予希一同出生在江南水鄉小鎮。從小形影不離關系甚好的兩人常常被誤認為親姐妹。二人沾沾自喜,任由旁人評說。她們經常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甚至衣服和發型都會時常不約而同地一致。她倆都愛吃伊淋媽媽燒的菜,都喜歡纏著伊洋哥哥玩,都喜歡聽予希奶奶講故事。高中畢業,伊淋和魏予希一同考入離家鄉幾千里外的濱海大學。
伊淋從小衣食無缺,父母利用家傳老宅在小鎮開著旅舍,哥哥伊洋大學畢業后放棄了上海大型廣告公司的工作機會毅然留在小鎮,當起了小學的美術老師。伊淋樂觀善良,父母和哥哥如寵愛小公主般寵愛她。直到那年伊淋決定要跟著莫曉生去闖蕩,無論父母怎么勸說,她都著了魔鐵了心地要和莫曉生在一起。甚至真的和家里斷絕聯系……想到這,伊淋笑了。那時候她天真地幻想再回去時的場景一定是挽著事業有成的莫曉生衣錦還鄉,可現實就是這樣殘忍地還原所有事情真實的樣子……
予希是伊淋的鄰居。父母都是小鎮上普通的工人,予希的奶奶愛花成癡,滿房滿院都堆著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方圓幾百里內,都知道魏奶奶養的花開的最好,能養的時間最長。于是,鄉親鄉鄰們都愿意找奶奶買花買花籽。予希勤奮努力,品學兼優。街坊每次提起予希的優秀,予希父母和奶奶臉上總是掛著自豪的笑容。
予希說,她的夢想是去流浪。伊洋告訴她,有夢的地方,就是天堂。
于是,予希開始執著地迷戀伊洋,沒有任何理由。
予希踏下火車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大聲嚷嚷著:“唔……我聞到了梅菜扣肉的味道!”
伊淋拖著箱子走在前面,扭頭朝她喊:“魏予希!別做夢了,快過來拖你的箱子!”
“哥!”伊淋出站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伊洋。兩年沒見,伊淋眼中的伊洋更加陽光俊朗。予希看到的是他上揚的唇角總是掛著溫暖人心的微笑。
伊洋和伊淋抱在一起,伊洋心疼地:“你怎么瘦成這樣,太難看了。”
“喂,有你這樣一見面就打擊人的嗎。”伊淋故作生氣。
予希靠在箱子上:“你倆直接把我忽略了嗎?”
伊洋接過箱子:“怎么會啊!倆都是我的心肝寶貝啊!”說完拖著箱子就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你臉怎么紅了。”伊淋打趣道。
予希搓了搓鼻子,故作鎮定地說:“熱不行嗎!要你管!”說完也朝伊洋停車的方向走去。
“爸媽,淋淋回來了。”伊洋提著箱子進門邊朝里面喊。
伊媽媽聞聲迅速從屋里跑出來,由于跑的太快差點把放在門口的花盆踢到。她跑到伊淋跟前眼淚噗嗤噗嗤掉下來。
“媽,我回來了。”伊淋看著削瘦的母親和她鬢角的白發,抱著伊媽媽哭起來。
伊洋輕輕拍著媽媽的背:“好了好了,回來是高興的事兒。你們這是哭什么啊。”
伊媽媽疼愛地看了伊洋一眼破涕為笑:“對對,總算一家團圓了。淋淋,快去看看你爸爸,他給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說著拉起伊淋就往屋里走去。
“爸,我回來了。”
伊爸爸冷冷地哼了一聲,默默走到桌子跟前:“去洗手過來吃飯。”“哎,知道了。”
伊媽媽、伊洋和伊淋相視而笑。
除夕這天,伊家和魏家依舊按照往年的習慣在一起過年。魏奶奶指揮著伊洋把她細心培養的山茶花分別擺到兩家的院子里,一會兒要他放左邊,等下又要他放右邊。伊洋被折騰了整整一上午,終于忍無可忍。
他一臉無奈:“奶奶,你到底要怎樣喲。”
伊媽媽和魏媽媽正在為年夜飯的菜式忙活著,看到奶奶和伊洋逗趣兒的場景,兩人大笑起來。
伊淋跟在媽媽身邊幫忙擺盤,而予希則在一邊偷吃。伊淋趕緊把盤子端開喊道:“喂!吃成豬看誰要你!”
“切!飼養員要啊。”予希含著一嘴食物含糊不清地回應著。
伊媽媽笑著接過話:“吃吧吃吧,沒人要的話,我家就要了!”
“阿姨……咳咳咳咳咳咳……”予希被伊媽媽的話徹底噎到了,她漲紅了臉不停地咳著。伊淋趕緊過去給她捶背一邊朝她擠眉弄眼。
魏媽媽搖著頭嘆息道:“這么大了還沒點姑娘的樣子,真是愁死我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魏爸爸高興地喊聲:“我們回來啦!買了好多窗花對聯,予希、淋淋快來幫著接一下。”予希和伊淋連忙出去,伊爸爸帥氣地靠在駕駛座上對魏爸爸說:“我去買酒。”魏爸爸不由分說地把他從車上拽下來:“買什么買!我家里有!”
予希、伊淋看著他們笑著站在那,直到伊爸爸眼睛一瞪,兩人才悻悻地跑進屋去。
吃過午飯,男人們依照祖制去給先祖上墳,女人們留在家繼續打點新年的吃食。當伊媽媽從鍋里撈起滴著油金燦燦外脆里嫩的炸五花肉時,整個院子都充滿了使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魏媽媽提著兩壇米酒走進來:“哈哈,嫂子啊。你這手藝真是沒話說啊!”伊淋和予希正在院子里圍著投宿伊淋家旅舍的背包客秦遠,一個有著黝黑健美肌膚、185公分的個頭留著絡腮胡滿臉寫滿滄桑的男人,聽他講他是怎么訂了火車票又退掉然后又買票又退掉……直到這個新年徹底要在外鄉度過和旅行路上的故事。奶奶仍然在擺弄她的花兒們,似乎對伊洋的擺放還是不滿意,于是她左折騰右折騰直到家里的男人們歸來都沒有搞定,于是伊洋回來又加入了奶奶‘搬花’的行列。
伴著院子里此起彼伏地吆喝聲、笑聲、歡鬧聲……天空漸漸被拉上了黑幕,絢爛繽紛的禮花便順勢在夜空中唱了主角。小鎮家家戶戶的鞭炮聲也絡繹不絕地傳來,伊媽媽和魏媽媽張羅的年夜飯也端上桌來。木質的大圓桌上面擺滿了各種菜式……
桌子中間擺著肉爛皮酥,肥而不膩的整只豬肘子;周圍放著青色的茄子扁豆湯、清脆爽口的涼拌海蜇、干香撲鼻的白斬雞、膏肥肉厚的大閘蟹、伊媽媽拿手菜炸五花肉、白綠相間的小蔥拌豆腐、鮮美的白灼蝦還有燉花鰱魚頭、爆炒泥螺和魏媽媽絕活兒秘制紅燒羊肉……以及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的各式糕點甜點堆滿了整個圓桌。伊媽媽對正在和予希一起擺放碗筷的伊淋說道:“淋淋,去把秦遠叫下來一起吃飯。”
“嗯,知道了。”
這天晚上,伊爸爸顯得特別高興。他和魏爸爸時而高聲爭論,時而大笑暢飲;伊媽媽和魏媽媽興致盎然地討論著春晚演員們的服裝和造型;予希和伊淋一邊一個摁著奶奶給她編手鏈,逗得奶奶高興的不得了;伊洋跟秦遠天南地北的聊著……時間在這個房間似乎靜止了。
幸福其實很簡單。溫暖房間,吃不膩的家鄉菜,還有我們都在一起。
“喂……”大年初二清早,伊淋被雀躍的手機鈴聲驚醒。
“伊淋!你怎么還在睡覺啊!快點醒醒!猜猜我要給你的驚喜!”電話那頭的顧曉念充滿愉悅激動地大嗓門把還在睡夢中的伊淋鬧得頭昏腦漲,她把電話扔在一邊,暴躁地喊道:“誰知道啊!”伊洋連忙敲門進來確認伊淋是不是夢游。
顧曉念哈哈大笑:“知道你猜不出來!再過幾個小時,有兩個美女和一個帥哥即將出現在你的面前,哈哈哈哈準備好晚餐迎接我們吧!”
伊淋坐起來揉揉眼睛:“什么意思?你們過來嗎?”
“是啊!在家串門無聊到爆!臨時和歐陽姐弟組成拜年團過來給伯父伯母拜年啊!”
伊淋重新躺倒在枕頭上:“知道了。”說完她掙扎地從枕頭上爬起來,看著書桌上鏡子里自己可以和‘犀利哥’去PK選秀的發型,迷茫的眼神……甩甩頭一秒進入清醒狀態開始穿衣洗漱。
今天她穿了棉質方格襯衣,外面罩了件大紅色的毛衣開衫;藍色牛仔褲和淺駝色雪地靴;馬尾辮束在腦后,她在鏡子前上下打量自己:“perfect!”她自戀地評價自己,偏偏來叫她吃早飯的伊洋全都看在眼里,伊洋一只手捏著自己的鼻梁用很無奈的語氣說:“真被你打敗了!”
“媽,今晚有幾個朋友從青島過來玩,給我留幾個房間唄。”伊淋把頭埋在伊爸爸做的蔥油面里含糊不清地說道。
伊爸爸吸一口煙:“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伊淋沒有抬頭,繼續吃著面。
伊洋插進來:“男的是干嘛的,家是哪里的,人品怎么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伊淋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伊洋:“關你什么事!”
“哈哈!我替老爸問的!”伊洋說完繼續吃面:“唔!”冷不防伊爸爸從后面一掌拍在伊洋頭上導致伊洋整個臉都沖進面里,伊爸爸罵道:“臭小子!”伊洋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伊淋從他的臉上看到一個成語:油光滿面。
“伊淋!伊淋!曉念她們要過來你知道了嗎……”予希跑過來看到正在院子里掃地的伊淋,整個人愣在那。原來予希今天和伊淋的裝扮從發型到穿著基本都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予希穿著大紅色的套頭毛披肩,而伊淋是大紅色的毛衣開衫……接著兩人看著對方然后開始哈哈大笑。秦遠背著相機從外面進來看到她倆贊嘆道:“不知道的人,真的會以為你們是雙胞胎!”
“伊淋!!予希!!嗨……”雪兒那輛panamera在距離伊淋家門口還有五百米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清晰地聽到顧曉念清脆的叫聲。
車子停穩顧曉念已經迫不及待沖下車沖過去的予希狠狠地抱在一起,以一種三百年沒有見過面的姿態歡呼著。
這是伊洋第一次見到真人版顧曉念,他回憶起之前見到照片里爬在樹上的顧曉念和眼前的她都是意料之中的活潑開朗,靈氣逼人。伊洋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白色裘皮大衣搭配長卷發、大眼睛長睫毛的顧曉念,只是一剎那伊洋把顧曉念放進了心里,一見傾心。
歐陽雪英氣十足地從車上走下來,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予希和曉念無奈地搖頭。伊淋走過去拉住雪兒:“雪兒姐,快來我給你介紹我父母還有哥哥認識。”
她隨口應著,跟伊淋走到伊家父母跟前。大氣而明媚地微笑:“叔叔、阿姨新年好。我是伊淋的朋友歐陽雪,這幾天打擾你們了。”顯然伊淋父母對雪兒的印象好極了,以至于忽略了還在駕駛座上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這堆人靜觀的歐陽海和仍然‘如膠似漆’的顧曉念和予希。
伊淋走到車旁對歐陽海說:“你怎么不下車?”
歐陽海嘆口氣:“終于有人發現我了!”歐陽海走下車來,伊洋走過來:“這位是?”
“歐陽海,這是我哥哥伊洋。哥,這是雪兒姐的弟弟……”
“你好,我是歐陽海。”沒等伊淋說完,歐陽海自我介紹道。伊洋看看伊淋又看看歐陽海:“你好,大家都進屋吧!”
新年第三天,大家又一次圍在院子里聽秦遠講旅行路上的故事,他正講到在尼泊爾差點喪命的奇遇記。每個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只有歐陽雪不屑地躺在鋪著絨毯的竹制躺椅上曬著太陽閉目養神,直到聽到伊洋喚顧曉念‘小顧’這個稱呼的時候,才很有興趣地睜開眼去看接下來發生的故事。
“小顧。”
顧曉念轉頭朝伊洋眨眨眼:“哥哥,你能換一種稱呼嗎!你這樣叫我總讓我聯想起抗戰片里革命老首長要給八路軍小戰士下達戰斗指令。”
伊洋略顯尷尬只是傻笑。顧曉念無奈搖搖:“叫我曉念就行。”
“曉念,今晚我們一起去放煙花好嗎?”
“伊洋,為什么你只邀請曉念啊?”雪兒調侃地問。伊洋這才注意到歐陽雪、伊淋、秦遠歐陽海還有予希圍成一圈在盯著他,伊洋沒料到雪兒的直接發問悻悻道:“大家一起,大家一起。”
秦遠走上去把手搭到伊洋肩膀上對曉念說:“小顧同志,我們伊同志昨晚……啊!”伊洋沒等秦遠說完,一拳搗在他胸口上:“秦遠,我想起來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幫忙!跟我來!”說完,不由分說地把秦遠拖上樓去。
眾人注視著他們的背影離開,雪兒看到了臉頰緋紅的顧曉念,伊淋看到若有所思的予希。
伊淋走過去挽住予希的胳膊試圖緩解尷尬氣氛:“我哥昨晚說,能見到在異地照顧咱倆的好朋友們很感動的。”予希輕輕抽出自己的胳膊:“我早上起來太早有點困了,回去補個午覺。”說完直徑走出門去。
整個下午,予希都沒有出現。伊淋去敲過兩次房門,都沒有回應。“開門,我知道你沒睡。”伊淋第三次敲予希的房門。
予希打開門:“你什么都知道啊!”
伊淋走進屋,在予希床邊坐下來:“那當然!”
“呵呵”予希干笑兩聲:“從小,家長們總說以后我會是伊家的兒媳婦。所以我把其他男生全都屏蔽掉,認真的把自己當成你家的人。這么多年,我以為伊洋和我一樣。只是在找合適的機會開口,然后我們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結果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倒頭來這些年所謂的感情,只把我自己感動了。”
伊淋把予希轉向自己:“予希,或許哥哥是知道的。你先別這么敏感,自己嚇自己。等我先去了解清楚再說好嗎?”
予希緊緊地抓住伊淋:“不要去問!”她松開伊淋說:“打從昨天他看到曉念的第一眼我就明白,我們還沒開始的愛情,夭折了。”予希走到窗邊:“或許在他心里,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愛情……是因為咱倆太像一對孿生姐妹所以他不敢愛我!那么,只要我變得和你不一樣,伊洋還是會愛上我的對嗎?畢竟,我和伊洋從小就認識的啊,怎么也比得過他和曉念才認識不到兩天吧!伊淋你說是這樣嗎?”予希越說越激動,她在房間里踱著步。伊淋快速把予希拉過來摁坐在床邊上:“予希,予希。你別這樣好嗎?你嚇到我了。你不要變,不需要不需要!你忘了從小到大在大家都說咱倆是雙胞胎時候,咱倆驕傲的神情嗎?那是上帝給咱倆的恩賜啊!我們不要把哥哥夾雜在咱倆之間好嗎?你剛才讓我好怕啊!那不是你!不是你!”
予希的淚水從眼角流出來。多年來,伊淋第一次看到予希的眼淚。伊淋為予希擦去淚水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流出來:“予希,讓我去找哥哥談談好嗎?你、哥哥還有曉念,都是我不能割舍的。讓我先去弄弄清楚哥哥的想法好不好?你不要改變,不要改變。”予希擦掉伊淋的淚水:“那我也求求你好嗎?念在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不要去問,不要去談,給我留下最后一點尊嚴好嗎?于我而言,你、伊洋還有曉念對我來說都是同樣不能割舍的呀。你答應我好嗎?這件事就此終結,不要在提起了,好不好?”伊淋點點頭,予希靠在她的肩頭,淚水打濕了伊淋的衣裳。
晚上予希沒有出現,奶奶說她跟父母去姥姥家了。伊淋理解予希的逃避,就好像過了那么久她還是會偶爾想念莫曉生,那么痛卻根深蒂固。
煙花絢爛的夜空充斥著人們的尖叫和驚嘆,他們都在夸贊煙花的繽紛奪目,那有誰能看到那些繽紛背后的寂寞……
曉念像個孩子一樣尖叫拍手,在她身上好像只有快樂,她臉上的笑容純真清澈不含半點憂傷。伊洋在旁邊保護著她生怕煙花的落下的雜塵會傷到她。伊淋忽然有點了解哥哥,曉念的明媚和陽光是可以打動旁人的。
伊淋獨自走在小鎮河邊。煙花散去,小鎮立刻安靜下來。雪花恰到好處地落下,灑在小鎮的房上、路上、橋上、水上。
歐陽海站在橋頭仰望夜空,雪花就這樣落在他的頭發、臉上、身上……伊淋想到‘雪王子’。伊淋走到他身邊沒有叫他,只是學著歐陽海的動作把頭仰起讓雪花落到自己的頭發上、臉上。
“感覺到什么?”歐陽海沒有睜眼。
伊淋閉著眼回答道:“涼。”歐陽海拉起伊淋涼透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伊淋猛地睜眼,腦海里飛快地回放出那個清晨的車站上。莫曉生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就跪下向她求婚了……
伊淋猛地把手抽出來,用力過猛一個踉蹌,歐陽海連忙拉住她。就這樣伊淋毫無防備地跌進歐陽海的懷里,歐陽海順勢抱緊她。不顧她的掙扎反抗只是緊緊地抱著,直到伊淋聲淚俱下地哀求道:“求求你,放開我……”
歐陽海放開她,心跟著揪起來。他低頭去看蜷縮在雪地里的伊淋,輕輕拍去她頭發上的雪花:“為什么還放不下?”
伊淋搖搖頭:“他在我心里住了那么久,怎么能說走就走。”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和予希在我家院子里蕩秋千。記得很清楚,那年你們大二。你愛穿白襯衣、白體恤和牛仔褲,很少穿裙子。不愛上體育課,最喜歡吃完午飯去圖書館。不喜歡甜食卻喜歡吃辣,最愛吃的是學校對面那家無名麻辣燙。你很愛哭,高興或者傷心甚至生氣也哭,你是我見過最愛哭的女孩。每次看到你落淚,我的心情就跟著陰暗。”
伊淋慢慢站起來看著歐陽海:“你……”
歐陽海笑笑繼續說下去:“初見你那時,我回國過暑假。那天你被予希惡作劇搞得跌下秋千擦破了膝蓋,你蹲在草地里哭,眼淚大顆大顆落在草地上。然后姐去追打予希,你就坐在草地上掛著淚笑了。也許是你的眼淚,也許是我也說不清楚的原因,就那么愛上你。所以我決定要回國內讀書,不再讓你哭。可是當我轉學到你身邊的時候,我看到你和莫曉生出雙入對……呵呵……”
伊淋把手捂到嘴邊不敢相信地看著歐陽海。
“看到你和莫曉生在一起,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你。老姐勸我看開,放手也是一種愛。我反問她,如果都沒抓住過,又怎么放手。呵呵,我希望你幸福即使我還沒入選就被淘汰,可還是希望他能給你幸福;后來聽到你要結婚了,我以為我們的交集以后只剩下了祝福。可最后你們分開了,你寧愿抱著跟他的回憶到死卻還是看不見我。是這樣嗎?”
伊淋捂到嘴邊的手攥成了拳頭,使勁用牙齒頂著。淚又在眼眶打轉,她開始相信歐陽海,自己真的是太愛哭。
歐陽海再次把伊淋拉進懷里輕輕地抱著她:“伊淋,給我個機會。”這一次,伊淋沒有掙扎。她對自己的軟耳根生氣,卻真的被歐陽海感動繼而跌進他的溫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