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修寒的目光掠過溫希，停留在了夏沐蕓身上，準確說是在她微腫的臉頰上。

他斂起眼梢，薄唇輕抿。

夏沐蕓知道那是他生氣時慣有的表情。她不敢和他對視，抱緊末末不說話。

溫希觸碰到他緊繃的身體，他在生氣，是為了自己嗎？

看他不為所動，她伸出細白的雙臂，將抓痕和咬痕展示給他看，“寒，你看，他們竟然這樣對我。”

“是她先動手的！”

一個相對稚嫩的聲音劃破了這壓抑的氣氛。

御修寒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凌厲的目光看向夏沐蕓身后只露出半個黑乎乎腦袋的小男孩。

氣氛驟冷，冷到徹骨。

夏沐蕓急忙捂住末末的嘴，巴不得把他塞進口袋，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二少爺，事情絕不是您想的那樣。”周姨站出來幫他們解釋。

此刻，似乎誰都無法轉移御修寒的注意力，他看進末末空洞傷感的眼窩，竟然有一絲驚恐。

御修寒的反應出乎溫希的預料，本以為他至少會為自己說幾句話。如果不是這樣，那他出現在這里做什么？難道是幫那個小賤人？想到這里，她開始焦躁起來。

“那是咋樣，就因為他是瞎子，就可以像瘋子一樣在家里亂咬人？”

她的尖酸刻薄激起了夏沐蕓的護犢情緒，“溫小姐，希望你注意自己的用詞。你憑什么辱罵末末。”

“辱罵？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你……”

“雖然我不介意家里養寵物，但是這種隨便亂咬的，真的是和瘋狗沒什么區別。寒，你一定要把他們趕出去，我不想在家里看到他們。”她明確地向御修寒提出自己的要求。

夏沐蕓捂住末末的耳朵，不想讓他這些傷自尊的話。

末末的眼眶有些濕潤，緊緊貼著夏沐蕓，輕輕發顫。

他本來就是個怪物。

“剛才還張牙舞爪的，現在裝什么可憐！”溫希越發囂張起來。

御修寒終于將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她以為她的控訴起到了效果，卻沒想到……

“我會另外給你安排住處。”

冰冷的表情，冰冷的話語，溫希整個人呆在原地。他果然在偏袒夏沐蕓！

“寒，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御修寒不再搭理她，徑直往樓上走去。

“蕓兒，他是誰？”

御修寒的腳步頓了頓，夏沐蕓偷偷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

溫希惡狠狠地瞪著末末，“你有什么資格問，真是什么野孩子都能在這里死皮賴臉地住著。”

“這是我家，我不是野孩子，蕓兒也不是！”末末朝她吼回去。

末末臉漲得通紅，過度的嘶吼讓他開始止不住地咳嗽。

周姨連忙上前安撫，“三少爺，您別激動，對身體不好。”剛才末末情緒失控可把她們給嚇壞了。

三少爺！？溫希瞪大了眼睛，夏家什么時候還有一個三少爺，那他豈不是……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御修寒，而他只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末末拉扯著夏沐蕓，開始哭鬧起來，“蕓兒，大哥呢？為什么沒看到大哥？我要見大哥！為什么我們受欺負，大哥卻不出來保護我們，嗚……”他這一哭，讓夏沐蕓和周姨內心都無比酸楚。

窗戶紙總有捅破的一天，但這一天來得太過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同樣措手不及的還有一個人。

御修寒靠在門上，腦海里不停閃過末末瘦弱的身影，那雙眼睛就是對他最殘酷的控訴。

夏沐蕓和周姨帶末末回別院，末末哭鬧過后又靜得可怕，不說話也不理人。

“末末，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夏沐蕓哭過之后，雙眼也是通紅，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不想再欺騙下去。

“其實，幾個月前，家里就出事了。墨楓哥他……”她吞吞吐吐，這不僅是末末不愿接受的事實，也是她不愿面對的，“他出了車禍，還沒醒。”她緊咬著下唇，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末末的睫毛抖了抖。

“但是末末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我們一起等他醒來，好不好？末末你不要這樣，嗚……”

所以，家里沒有了醫生和護工；所以，家里時常會有陌生人；所以，大哥幾個月沒有來看過他；所以，蕓兒會變得那么辛苦。一切的一切終于說通了。那么，那個突然出現在家里，帶來巨大變故的男人又是誰？

“他是誰？”

夏沐蕓不作答，末末冷笑：“我聽到了。”

她害怕地看著他。

“周姨叫他二少爺！我們家二少爺只有那個人！是不是那個人回來了？是不是他回來害了大哥？他害了我還不夠嗎？”末末又開始歇斯底里地狂吼，抓起身邊的東西隨處亂摔。

夏沐蕓緊緊地抱住他，他的力量卻突然驚人的可怕，失控的他將夏沐蕓猛地推開，她剛好磕到桌角，悶哼了一聲，捂著腰倒在了地上。

“小姐！”周姨驚叫著跑過去。

夏沐蕓掙扎著撐起來，也不怕末末再傷到自己，撲上去抱住他，“末末，末末你冷靜一點。沒有人會傷害你的，我發誓，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你。”

“都是他！都是他！我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才會變成一個怪物！”末末捂住自己的眼睛絕望地哭喊著，小小的身軀顫抖著，淚水順著指縫流出，灼傷了夏沐蕓的心。

她輕撫他的背，幫他順氣。

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做才能分擔他的痛苦。

末末抱著夏沐蕓哭得更傷心了，“蕓兒，對不起。”

“沒事的，末末，你沒事就好。”

他原本是那么的陽光健康，生在這樣的家庭，就算是老幺，也應有著順風順水的人生。

就在一夜之間，他被剝奪了一切可能與未來。

而導致他這樣的，就是那個他所謂的二哥，那是多么諷刺。就算只是命運的捉弄，但是對末末來說，卻是一生的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