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城門大開，馬踏而出，意氣風發卻不桀驁不馴，富家公子，錦衣玉帶，引旁人側目而視。

好一些俊俏的少年郎！

俊馬撕鳴，秋意盎然的河岸邊，栓馬而下，悠閑散步。

“嘖嘖，這血蓮的功效還真是不錯，才幾天而已，你的內力就恢復了兩三成，還能騎馬四處游玩了，恐怕過幾日的秋季狩獵，又得是你的頭拔了。”

面對慕飛揚的說笑，凌越并未任何不悅，腳步停了停，略帶歉意問道：“你的傷可都好了，我聽說你……”

凌越話未說完，慕飛揚毫不在意揮揮手，指著一側不說話的慕清遠：“傷沒什么大礙，早就好了，不信你問問我哥。”

慕清遠臉色一沉，冷冷一哼：“幸好你們這次知進退懂好歹，沒有釀成大錯，否則誰都救不了你們。皇上已經動怒，心里明白是你們干的，才著手讓太子前去調查，我還是勸你們這段時間安分些，不要再觸怒皇上，否則舊事重提，太子也敷衍不過去，更保不了你們。”

“多虧了皇上不追究，不然，就算太子有意隱瞞，也沒那么容易揭過去，我說你們就不能安分些？成天惹是生非。”卓淵想起那天晚上為了給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掃尾，通宵未眠，也是一陣扶額無語，至今想想，還是有些后怕：“那日我們剛掃尾完，就遇到幾個來調查的黑衣人，幸虧我們比他們先一步，否則，你們凌慕兩家，又是一番動蕩，宗人府那群倚老賣老的所謂德高望重的皇親國戚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那群頑固不化的人？”慕飛揚頗有些不屑之感。

慕清遠皺眉道：“他們雖頑固不化，可也不能小覷，就連皇上，也不敢輕易動手，畢竟，祈國，還是以孝治天下。”

慕飛揚轉頭，瞧見淡然不語的裴長卿，不禁問道：“裴大哥，你可是玄機老人的弟子，不如你來算算這宗人府的命數如何？”

裴長卿搖搖頭，輕笑道：“萬物皆有其定數，物極則必反，宗人府近幾年太過迂腐和囂張，這等存在，本就是自取滅亡，其實不必算，便可預料，總有一個時機，這宗人府會毀之一炬。畢竟，皇上要的，是絕對的皇權，而不是處處受人所制。”

裴長卿的話不無道理，這些年來，宗人府的所作所為早已惹軒帝不悅，取代，不過是早晚之罷了。

“算了，既然宗人府氣數將近，就不要提它了。過幾日便是秋季狩獵，凌越，你妹妹可會去？”

凌越挑眉，如同嗅到危險的野獸般防御，朝著慕飛揚反問道：“你問這個干嗎？”

“我就隨便問問。”

“凌越，若是可以，秋季狩獵還是不要讓她去，魚龍混雜，恐有事情發生。”裴長卿在一側好意提醒，凌越知道，若不是裴長卿知道些什么，他萬萬是不會這么說的。

停下腳步，故意問道：“怎么了？”

裴長卿皺眉，剛欲說話，耳邊便傳來輕聲一句：“哎呀。”

裴長卿朝著那聲音方向呵斥道：“誰？”

五人同時向那方向看去，只見蘇合背著藥簍，從樹后一瘸一拐走出，大方站在幾人面前，含笑道：“抱歉，我不會有意偷聽的，只是我腳扭到了，走不動。”

裴長卿幾人或許不認識蘇合，但凌越卻是認識的，上前幾步：“蘇合姑娘，這是怎么了？”

慕飛揚瞅著凌越，道：“你認識？”

“蘇合姑娘是十里藥香的主人，我吃的藥，就是她用血蓮為我研制的，說起來，蘇合姑娘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凌公子謬贊了，這些不過是蘇合作為一個大夫該做的。”

一側的慕清遠聽到十里藥香幾字，瞬間大悟：“原來姑娘就是十里藥香的主人，我一直聽聞京城新開了間藥齋，樂善好施，且醫術精湛，慕清遠頗為神往，今日有幸一見姑娘，果然名不虛傳。”

蘇合輕笑了起來：“公子夸獎了，民女哪能和太醫院的慕太醫來相提并論。”

“姑娘實至名歸，本公子在民間也略有耳聞，蘇合姑娘，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癥。”

“這些都是家師教導得當，蘇合還有草藥要采，就不打擾幾位了，先行告辭。”

蘇合淺淺低眉，欲轉身離開，慕清遠卻一聲叫住：“不知姑娘可否對太醫院感興趣。”

蘇合回過身來，不解的看著。

“以姑娘的資質，不該在民間如此埋沒，太醫院中有無數的能人前輩一起探索醫術，不知姑娘是否考慮？”

“慕公子好意蘇合心領了，只是太醫院雖好，卻不是我心意所在。天下黎明百姓何其無辜，卻無故遭受病魔折磨，高官權貴蘇合插不上手，只愿能救救這些可憐的老百姓。不過日后若是有地方能用得到蘇合的，慕公子只管直言，蘇合一定不遺余力，今日就暫和各位別過，蘇合先告辭了。”

蘇合從容轉身，面帶微笑，一步步離開眾人視線。

“此女氣度不凡，確實不錯。”裴長卿遠視而笑，微微點頭，不禁贊許道。

卓淵也若有所思：“十里藥香在京城中確實小有名氣，一直聽傳聞，從未見過，沒想到本人卻是這般的年輕，不知是何底細。”

“底細雖不清楚，但這姑娘皓齒明眸，面容和善，眼神流轉間并無惡意，定是個心地善良之輩，過幾日不是秋季狩獵么，我的傷又一直都是她在治，不如就將她帶進圍場，也算給她一個機會。”

“機會？”慕飛揚不懷好意湊過去，暗暗笑著，語氣中說不出的挪揄：“什么機會？”

凌越白了慕飛揚一眼，道：“她主仆二人來到京城，莫非就只是為了開個醫館不成？不管她的心思如何，終究是心底善良之徒，我這也算是報答救命之恩，不行么？”

“行行行！你凌公子辦事，怎么能說不行呢？只是你可悠著點，可別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我想那種人嗎？”

慕飛揚甩著馬鞭，刷刷作響，口中囔囔道：“這可說不定，就像你病了一場，性情卻變了這么多，誰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聽得此言，凌越半響不語，低著眉，一步一步慢慢走著，耳邊卻聽見一陣細語聲：“世事皆有定數，何必為了明日之事來煩心今日，凌越，太好強了，萬一傷到身邊人就得不償失了。”

凌越轉頭，看到裴長卿含笑的眼眸，心內思緒一時混亂，只得胡亂點頭。在這群人中，除了慕飛揚，凌越最為年輕，在京城四杰中，卻位于首位，靠的不僅僅是一份聰明才智，更是兩世為人的閱歷！

只是如今，裴長卿的天機之術，莫非，是看清了什么？

瞬時，心胸內氣血便有些輕浮，有些事情太過看重，便不會允許失敗，千方百計，誰都不能后悔！

在眾人不經意間，停下腳步，痛苦萬般的捂住胸口，喉嚨中翻涌而上的氣血硬生生忍住，勉強一笑，往回咽，趕上幾人的步伐，談笑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