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后你就跟著我，前塵往事你不必再記得，只需要記得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便是了。”

“頃晨，以后你就叫頃晨，是我的妹妹。”

…………

“頃晨，他們是灼曜、灼清和灼思，以后你可以和他們玩。”

“可是為什么他們叫你師父？”

“因為我教他們武功，他們自然叫我師父。”

“那我可以叫你師父嗎？以后你也教我武功。”

“你想學嗎？”

“想。”

“好，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滿足你，你想學武功，我就教你。”

…………

“晨兒，你昨晚做什么了？”

“我沒有做什么。”

“昨晚你差點燒了祈山，灼思替你頂罪，難道我就真的不知道？我有沒有告訴你，不許撒謊？”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下次不許再這么莽撞了，若還有下次，我就罰你了，聽清楚了嗎？”

…………

“我是他最愛的，你能把我怎樣？就算他知道我的陰謀我的野心，可是你看，他不一樣還是給我一切想要的？”

“你是個壞女人！”

“沒錯，我就是個壞女人，我能為了我想要的，而利用他，而你，又能把我怎么樣？”

“我要殺了你！”

寒劍入體，刺眼的鮮血從女子體內噴涌而出，女子看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傷口，又看著那充滿恨意的眼睛，終于不甘，絕望的閉眼倒下。

…………

“是她該死，她利用你，她是個壞女人！”

“我教導你最重要的一點是什么？永遠不要視人命于草芥，我教你的武功，就是要你殺人用的嗎？我寵你，最后竟養成了這般草菅人命的性格，戾氣如此嚴重！”

“是她自己該死！”

“還嘴硬，我最后問你一遍，認不認錯！”

“我沒錯！為什么要認錯！”

…………

月色下，樹影晃動，斑駁的影子一閃一閃，凌晨高高坐在樹枝上，輕輕晃動著雙腿，雙眼空洞無神，不知望向何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回過神來，從袖中拿出紫蕭，慢慢撫摸著，不禁自言自語：“如果一開始，沒有那個女人該多好。”

晚風吹過，樹葉簌簌而下，已入深秋，枯黃的樹葉早已堆積成山，一片翠綠的樹葉在凌晨眼前飄落而下，凌晨伸出掌心，將綠葉捧在手心處，扭頭抬眼，對著樹頂那腳踏一片樹葉的藍衣男子道：“你的輕功，何時變得和灼清一般好了。”

“十年時間，總要參悟些東西，你呢？你參悟了什么？”灼思輕飄飄踩著一片綠葉，在樹頂之上，俯視而下，冰藍的衣衫，清貴而冷艷，與冰冷的月色，仿佛融為一體。

凌晨低眉，笑容間的苦澀無人看見，一抹愁容，消散在天地間：“或許，什么都沒有參悟，才是最好的參悟。”

感覺到樹枝一陣晃動，灼思不知何時，已安穩坐到凌晨身側，撥動凌晨被風吹亂的青絲，宛如兒時一般。

凌晨眼圈一紅，順勢將頭靠在灼思肩上，雙腿慢慢搖晃著，止不住的懷念從凌晨話語中浮現：“師哥，我好想回到我們小時候，我想去后山劃船，還有小清哥捉鳥給我玩，你說那時候我要是沒那么沖動，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灼思半響無語，良久才壓著嗓子回答：“都過去了。”

“師哥，你十年來是怎么過的？寒域那地方我也待過，你……害怕嗎？”

“還好，習慣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看著滿天的星辰，灼思心中微微一動，長袖一揮，淡淡如氣泡般的泡沫籠罩在空中，與世隔離。

“晨妹，好久沒有聽你的簫聲了，為師哥吹一首好嗎？”

凌晨低笑著，點點頭，從袖中拿出紫簫，輕輕撫摸，輕輕移至唇邊,輕輕的呼氣,便可聽見簫聲傳出,簫聲仿佛從指縫間流出。初聞有些干澀,而后順暢,忽高忽低,宛若千里之外,又似作耳邊輕語,簫聲不斷,微微有些清愁。

灼思指尖的綠葉輕放在嘴邊，合著凌晨的簫聲，附和著，仿佛一對璧人，在月色下，無懈可擊的美好。

月下美人，梨樹枝上，輕聲吹簫，漫天的愁容伴隨著簫聲一點點消散，曲罷，儂欲吹簫，凌風飛動。

凌晨眉目惆然，卻是勉強一笑，將紫簫收回，瞅著灼思，小聲道：“師哥還記得。”

灼思看著自己食指間的綠葉，一笑而過：“怎能不記得，我說過，只要你吹簫，我必定要以笛聲相伴，沒有笛聲，就以這綠葉的曲子為伴也是好的。你呢？十年時間，過得好嗎？”

凌晨恍然一笑，燦若星辰：“好，怎么不好，在這將軍府中，冒充千金小姐，吃好喝好住好，還有什么不好的呢。”

灼思一陣語噎，凝視凌晨如星辰般的眼眸，半響沒有說話。

“你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

凌晨默然，那籠了半世的愁容在微風中輕輕顫動，一道傷痕長延到心肺，星眸里出現的淚珠、滾落到心尖。

“都過去了，過程并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結果，而現在的我很好，就夠了。”

灼思伸在半空中的手倏然停住，慢慢無力垂落，有些事，錯過了，終究還是錯過了。

“晨妹，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還會回去嗎？”

凌晨抬頭，無所謂笑笑，假裝輕松的口吻，卻略顯沉重：“回去？我還回去干嘛？”

“你告訴我，你還想回去嗎？”

凌晨靜默不出聲，有些事情本不用問便一清二楚，灼思不過是不甘心，或許還帶著那么一絲僥幸，凌晨的靜默讓他隨即黯淡，勉強一笑，心中知道答案，卻依然是說不出的落寞：“今日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你也早些睡吧。”

凌晨低著眉，淺淺點頭，風聲而動，簌簌而響的樹葉蕩漾一片，月色下，空留一人獨坐，清冷而倔強。

從沒有想過，時隔十年還能再次見面，更沒想到過的是，再次見面，竟是這般陌生，曾經的嬉笑怒罵兩小無猜，終究還是抵不過時間的沖刷。

凌晨一躍而下，卻恍惚了心神，落地之際不禁一陣驚呼皺眉，蹲下身子，撫著扭到的腳踝，眉宇有些許的痛楚，暗自搖搖頭，這么些年了，定力倒是越來越差了！

明月藏入烏云間，凌晨隨手關上雕花軒窗，寂靜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