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無曲料想到這里面的人是誰。眸子冷了幾分，帶著些肆意的放縱。

這間房是比較小的，實在要找一個人也簡單得很。她不愿意費工夫。也知道既然他們藏著掖著，就必定有鬼。

房子里有些動靜，裝水的木桶中緩緩站起一個女子，穿的有些狼狽，顯然臉色蒼白，無曲瞧了一眼，便已經皺眉。她不說話，可憐兮兮得望著這兒。

花澈拽了拽太息的衣袖，見他不吭聲，又道，“他當你是恩師，不肯違背，我卻不一樣。一個人而已，救了就是救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用這么窮兇極惡。”

她看了一眼花澈，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一點就著。這樣的道理她哪里不明白，說這樣多的話，不過就是要庇護太息這孩子。花澈生下就沒什么良知的，為了她想要的，可以付出一切來得到。

“姑娘，是我的過，你莫要怪罪他們，有什么事，我會承擔的。”

那女子說話細細柔柔，有些懇求的走了兩步。那男子略帶玩味的笑了笑，卻引起女子的注意。她一臉的驚恐。

男子站在無曲后面，他擺了擺手，又靠在墻邊，風流韻味十足。

無曲不在意，只看了她一眼。

“對，沒什么大不了的。太息，你自己說，為什么要救她？”

他是個書生，也沒那么大膽子，僅僅幾天就闖了禍，無曲也沒料到。

“恩人曾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并沒有犯什么錯，只是成為了城主的血祭品罷了。這樣一個無辜的生命，怎能不救？”

無曲心想是沒什么能夠拯救他了，皺皺眉，突然壓下火氣溫和道，“我知道了。”

她嘆口氣，朝著女子方向走過去。

“這位姑娘，聽說你是從云城密牢里逃出來的？好本事啊。”

那男子忽然道，無曲一愣，看她現在這副柔弱的樣子，想起了什么。她看著男子，卻害怕得很，“我見過你的，你不要以為他們不知道，我在云城見過你的，你和城主那么要好，怎么可能幫他們救我。”

他卻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無曲不語，看著那男子從她身邊走過，緩緩道，“我知道啊，想想你那個時候，不還是云家的人嗎？”

她的肩抖了抖，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男子，卻異常的鎮定道，“你還記得？當初一百多號人，你竟還記得我？”

無曲沉默，看他們劍拔弩張，淡淡瞧著，又拿去桌上那本青云側看了起來。

花澈和太息在一邊顯得像是空氣。男子紅色的衣裳不加雕琢，臉龐的笑意更明顯了些，“不只是我記得，宓兮姑娘，對嗎？”

她沉默，復又抬頭，當初她的確在到云城之前調查過，不光是云城，整個人界都有涉及，因為料到了要經過這里，怕有所閃失，所以更仔細了一些。云城幾百年的歷史她都曾翻查過。

“姑娘，莫要再裝了，我遂記不清你的名字，但也認得你的模樣。若公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仔細想過，除了軍師溫若，再沒有人能夠讓云城兵將唯命是從。

花澈目光有些高深莫測。無曲看著那男子，笑的微微有些謙恭。

男子早就料到，只是看著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實她哪里能夠查的這么詳細，連云城的殺手長什么樣都能記得清楚，不過狐假虎威，想試一試罷了。

這個女子遠沒有表面上的那種柔弱，只是恰好有這樣一張臉罷。

她往后退了退，又笑笑，“那又怎么樣，他是個瘋子，借著自己母親的葬禮把我們聚在一起，還想要殺人滅口，我才沒有他們那么傻呢，我不能被一個瘋子殺了。”

無曲想起云城城主，便通曉了一切，知道了太多秘密，果然是活不成的。

太息略有些糾結，原來他是真的不了解無曲，這樣的事她做的天衣無縫，每日和她在一起，卻不及一分，反倒是無曲苦心，將云城的事事先了解清楚。

無曲想起他，又道，“你們先休息，這件事我會處理。”

他們肉體凡胎，任憑有再大的本領也不可能不休息，無曲淡淡看了看，想著教不嚴師之惰，也就有些愧疚。她的確沒有用心，太息這孩子不傻，只缺一人點撥，而她沒有放在心上，這也是錯的。

“若公子，請。”

她挑了挑眉，明媚的眸子瞧了眼門，溫若果然便聽懂了。一人邁著步子推門走出去。

無曲從袖口那里隨意變出她的琉璃繩，假裝交給花澈，讓她捆著那殺手。

隨后也邁步出去。

夜深的時候，風會很大，很冷。

他走出客棧，無曲跟上，又瞧了瞧大街，空蕩蕩一片，只差了有人過來將她埋在土里。

“聽說早晨剛達半刻鐘的時候，風婆婆的風最大最冷，那時候的人，經常會被凍成冰塊，假如說現在就剛好，我們要怎么辦？”

無曲離得他幾丈遠，不肯走上來，從大半夜頂著寒風站了幾個時辰，天蒙蒙亮的時候，兩人才第一次開口說話。無曲有些不安，問道。

男子一直被對著她，竟能做到這樣一直安靜下去，原來不只是不會說話的白子畫能這么安靜。只要愿意，所有人都可以，睡覺的人可以，溫若可以，她，也可以。

她等著溫若，他卻不說話，無曲知道在這寒風中太靜了，他是一定可以聽到的。

過了半響，聽他道，“剛好，現在是真的剛好。你放心，有我在你身邊一日，永世安寧。”

他轉過身，將自己有些單薄衣裳披在她身后，走過來的時候，被風刮的一閃一閃的，很是有風度。他的眼睛很熟悉，像是之前就認識，但又從未見過。

無曲搖頭笑道。

“若公子好口才。”

溫若卻不改笑顏，安慰道，“你不信？真的不信啊。”

他有些落寞的話語，卻笑得依舊漂亮，像是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無曲一愣，以為他是凍壞了。

“若公子等在這里，是為什么？”

她縮了縮手，以為真的很冷，好久沒有試過這么任性。

“我生病了。”

他不答，反而轉移話題。無曲點點頭，料想到了。她出來的時候還穿著那披風，不像溫若，為了美貌單單披了件單衣。

“若公子是在等他？你說他什么時候會來？”

“你這個人，真是沒有心。我對你這么好啊。”

他言后，略有些責怪，但又感嘆。

無曲笑他自作多情。

片刻后，便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而來，轎上有一男子一身黑衣。

她認出昨日所見，便往后退了退，與溫若并立。

“大膽刁民，見到城主還不拜見？”

男子走下來，冷著一張臉看溫若，半點像是沒見過她一般。

無曲左右看了看，見只有他們兩個閑人，以為他在和溫若說話。心下奇怪，卻見他又重復一句。

溫若道，“退下，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那士兵看了眼男子，見他點頭，才肯放過。無曲啞然，這話還真是百年間都沒聽見過的，且還是對她說。

“你去哪里了？”

黑衣男子張口就道，不像對待旁人的冷漠，反而寵溺，無曲想著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半響無話。

溫若只笑笑，“云若，你不是說，不會擔心的么？”

他皺眉別扭的很。無曲覺得自己哪里想錯了，可是好像又沒有想錯。這兩個人的名字很像，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有什么牽連的。

“那個女人，還給我吧，你留著她，沒什么用處的。”

無曲想到，站在那里，又看到偶爾男子看到她，一臉的嫉妒，還有厭惡，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就算是之前見過，也只是她見過他，怎么就討厭上了。

溫若瞧了眼無曲，搖搖頭，“我倒是沒什么意見，就看宓兮姑娘是怎么想的了。”

她用的是當初在極寒之地的名字，怕的就是聲名遠播留下禍端。

那男子終于肯正眼看她，卻只是冷哼一聲。

無曲不語。覺得這城主太看不起人了些。以為他要進去，忙讓了讓，方才他們并排立著，好像一對璧人，但好像云城城主并不怎么喜歡這樣的美景。

果然他走進去，浩浩蕩蕩的軍隊留了下來，只帶了幾個人。

無曲點點頭，以為這樣便是對的。

挑眉看了看溫若，見他心中有數。倒不怎么相信。

怎么說他也是這云城的軍師，不至于為了初相識的人背叛云城。可是他好像看的很明白，就像明白，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帶走那個女子一樣。

她好久沒有這么欣賞一個男子了，當真是足智多謀。

只是想起太息的師父，便有些發愁，那么一個窮困潦倒的人，她怎么可能輕易碰到，就算是碰到了，萬一沒有什么師父的風度，她不認識怎么辦，這才覺得問的太少行動困難。

念著什么時候云若下來給她賠個罪太丟面子，就往里兩步，站在屋檐下，安安靜靜的等著，眼看著他們進去，與那些士兵對峙。